那天深夜,大风卷起树杈狂怒地拍打着窗玻璃,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门房的屋檐上,一前一后好似赶集般热闹,吵得老刘心烦意乱,他于是披上雨衣,打着手电筒,又跑出去检查剧场。
一束冷光探过门厅,老刘用力把狂风关在门外,耳边突然安静下来,只剩摆钟和自己的呼吸声。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光束后,从门厅转到走廊,剧场的木地板老损严重,踩上去总感觉不止一个人发出的动静,不过老刘早就习惯了,熟练地把手电筒照向每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ldo;谁?&rdo;老刘一嗓门喊得自己打了个激灵。
就在刚刚,走廊尽头&ldo;嘭&rdo;的一声,闪起一道白光,似乎还夹杂着火光燃烧的红色烟痕。声光逝去,走廊重新陷入死寂,但老刘眼前留下的白光残影,证明这不是他的幻觉。
一团黑影一闪而过。
&ldo;给我出来!&rdo;老刘深吸一口气,牢牢地握住腰间的电棍。
这一层全是老演员的换衣间,此时个个房门紧闭。他摸到走廊的尽头,只剩下最后一间,门上烫着三个字‐‐张欣欣。
冷风从老刘的袖口钻进怀里,低头一看,张欣欣的房门竟然开着条缝。老刘每天睡前必要检查门窗是否锁好,他十分肯定这扇门是上过锁的。
坏念头一个接一个地闪过,老刘铆足了劲儿,举着电棍冲进房间,一通乱打,直到停下来,用手电筒照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刘正觉得奇怪,突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他的脚下,捡起来一看……
&ldo;那正是戏里王宝钏头上戴的珠子。&rdo;老刘学过一阵儿说书,听得两个人眼睛都直了。
&ldo;那,后来呢?&rdo;张闻声催道。
&ldo;后来你们都知道了,人不见了,行头也丢了,就剩下那一颗珠子,要我说啊……&rdo;老刘故弄玄虚,拉出一个长音,&ldo;这事儿,不是活人干的。&rdo;
林瀚壮胆似的干笑了两声,道:&ldo;哈哈,这都啥年代了,老刘,你就别扯聊斋了啊。&rdo;
&ldo;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搞得剧团里人心惶惶的,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呢?&rdo;老刘猛吸了两口烟,扔到地上用鞋底蹍灭。
张闻声和林瀚对视一眼,同时探到对方眼中的不安和怀疑。
这一夜,三人无眠。
2
&ldo;八月十五月光明,薛大哥在月下修书文……&rdo;
老生气定神闲,星目炯炯,一捋髯口,跨步上前,吓得对面的王宝钏缩回手去,连连退避。
&ldo;好!&rdo;
掌声雷动,险些压过台上的弦胡锣鼓。观众什么时候叫好,好声多响亮,但凡老乐师心里都有谱,尤其是老生盛念荣的《红鬃烈马》,一到关键时刻,全都铆足了劲儿,把那弦子弹得嗡嗡响,仿佛在跟满堂彩比试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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