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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不一会儿，确凿的败报传到了大内。宋钦宗听後，浑身战栗，他下意识地抓住邵成章的手，指爪竟插入邵成章的手心，立时流出了鲜血。邵成章感到疼痛，但在此时此刻，他却不愿出声。突然，身穿衮冕服的皇帝再也不顾尊严，坐在地上，嚎啕恸哭，他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ldo;朕悔不用种师道之言，至有今日！&rdo;种师道在关键时刻，曾有四次建议。第一次是二月初姚平仲夜劫金营失败，种师道建议再次出兵劫营，或者每夜发兵几千人袭扰敌人，可以成功，宋钦宗不用。第二次是完颜斡离不退兵，种师道建议乘金军半渡之际，发动奇袭，否则必为他日之患，宋钦宗也不用。第三次是太原失守後，种师道急令调兵京城，第四次是临终遗奏，建议皇帝退守关中，宋钦宗又不用。

宋钦宗哭了多时，邵成章再也看不下去，他和一名宦官把坐在地上的皇帝，强扶上座。有内侍进殿报告说：&ldo;太上道君官家与娘娘、乔娘子等进入大内。&rdo;宋钦宗又抚膺大哭，说：&ldo;惊动太上官家，实由朕之不德！&rdo;宋徽宗等得知金军破城的消息，其实已经很晚，他们只能从北面的龙德宫逃进皇宫，以避刀兵。他想了一会儿，就说：&ldo;且请太上官家与娘娘、乔妈妈等在延福宫歇泊，待事定之後，朕再前往请罪。传朕旨意，宣亲王、百官至祥曦殿集议。&rdo;显然，他此时已无法腆颜前去安慰父亲。

邵成章在皇帝身边耳语说：&ldo;军情危迫，请官家微服擐甲。&rdo;宋钦宗点点头，说：&ldo;取来！&rdo;邵成章命小宦官取来一领六、七品官的绿色公服，宋钦宗穿上後，又外加一套普通的盔甲，腰挂一口剑，与众内侍匆忙来到祥曦殿，这是一个小便殿。在路上，宋钦宗遇到了急急进宫的越王赵偲，便命内侍取过一个御玺。这个刻有&ldo;范围天地，幽赞神明，保合太和，万寿无疆&rdo;十六字的御玺，玉环上有一条红绶。宋钦宗亲自将红绶套在越王的颈上，说：&ldo;叔叔！你自做天子，我曾言道，我了不得军国大事，亦不愿做官家！&rdo;越王立时满头大汗，他急忙抓住红绶，摘下御玺，说：&ldo;死罪！死罪！&rdo;他将御玺递给内侍，然後抓住宋钦宗的手说：&ldo;请大哥镇定！&rdo;

众人来到祥曦殿，景王和济王已在那里等候，宋钦宗抱住两个弟弟，又痛哭一常宋钦宗虽已下旨宣召百官，但由於各种原因，进大内者寥寥无几，来人也都一筹莫展。梅执礼为何[上&ldo;卥&rdo;下&ldo;木&rdo;]起草榜文後，也进入祥曦殿，向皇帝报告宰相的应急措置，宋钦宗叹息说：&ldo;也只得如此！&rdo;他想了一会儿，又对景王和济王说：&ldo;你们可去延福宫，看觑阿爹与娘娘、乔妈妈，代我请罪！&rdo;济王说：&ldo;我等已经商量，六哥在此陪伴大哥，我去延福宫。&rdo;

正说话间，朱后同朱慎妃、众才人、夫人、太子、公主等也哭哭啼啼，来到了祥曦殿。太子和公主扑到父亲怀里，说：&ldo;阿爹，快救取孩儿性命！&rdo;原来有几十名卫士也乘机作乱，在大内杀死内侍，抢劫财宝，奸污宫女，甚至直入坤宁殿内，饮酒便溺。宋钦宗悲愤填膺，拔剑大喊：&ldo;你们且随朕诛此乱贼！&rdo;邵成章当即上前，拦住皇帝，说：&ldo;官家保重，此事由小底处置！&rdo;他出殿後，组织了诸班直的众多卫士，经过一场混战，将作乱的卫士包围歼灭。

当夜，朱后同其他妃嫔、太子、公主等，只得临时在祥曦殿内和衣而卧。宋钦宗、景王、梅执礼和邵成章佩剑坐在殿上，内侍和卫士们或坐在殿上，或坐在殿外两庑下，延捱着等天明。殿上烛光昏暗，但景王仍清楚地看到，在宋钦宗满布红丝的眼睛中，深埋着恐惧、忧伤和绝望，大家静坐，都无话可说，突然，宋钦宗长吁一声，说：&ldo;待虏骑下宫城，我与你们战死於此殿！&rdo;众人也无法答话。

第二天，何樐等六名宰执进入殿内，俯伏在地，口称：&ldo;臣等不能坚守城池，万诛何赎！乞陛下速赐诛戮，以正误国之罪！&rdo;其中何樐和孙傅两人更是满面羞惭，连连叩头请罪。宋钦宗说：&ldo;京师失守，乃朕之失策，卿等不须引咎。如今事势，卿等有何计议？&rdo;何樐说：&ldo;京城虽破，尚有里城可守。若能鼓率军民，逐街逐巷死战，虏人可得志於外城，未必便能得志於里城。&rdo;宋钦宗摇摇头，说：&ldo;秦元、王宗濋与刘延庆三军出逃者，有数万之众。京师兵卫，所剩无几，百姓虽然请缨，皆是未经战阵底乌合之众，战则必败，何可再战！祖宗有天下一百六十年，以爱养生灵为重，朕不忍见百姓再罹刀兵之厄。如今之计，唯有卑辞求和，保全一城生灵。&rdo;梅执礼听到皇帝的说话口气已与昨夜截然不同，忍不住插嘴说：&ldo;陛下，臣恐求和未必便能保全生灵！&rdo;宋钦宗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ldo;朕意已决，卿不须再言！&rdo;

济王进入殿内，对宋钦宗说：&ldo;阿爹之意，欲自去虏营，谢罪请和。我与娘娘、妈妈多方劝阻。阿爹亲书黄旗一面，命我交与大哥。&rdo;宋钦宗展开黄旗旗面一看，上有宋徽宗用瘦金体写&ldo;谢罪通和&rdo;四字。宋钦宗望着景王说：&ldo;六哥，还须由你与冯澥、曹辅代我一行。&rdo;景王并不推辞，说：&ldo;遵命！&rdo;

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名内侍急急进来报告说：&ldo;诸班直求见官家！&rdo;宋钦宗连忙同众人出殿，殿前指挥使左班押班蒋宣和右班押班李福率领几百名卫士，已牵着宋钦宗喜爱的坐骑，站立殿前。这匹坐骑浑身火炭一般颜色，无一根杂毛，取名赤玉骝。殿前指挥使左、右两班位居诸班直之首。蒋宣大喊：&ldo;请官家速速出城，这里不是官家住处！&rdo;宋钦宗惊愕地发问：&ldo;叫朕去哪里？&rdo;众人大喊：&ldo;须与官家夺得一条路，我等保官家杀出新郑门去！&rdo;新郑门的正式名称是顺天门，位於开远门南，是城西偏南第一门。有两个卫士不等回答，就上前拉掣皇帝，说：&ldo;请官家上马！&rdo;景王上前，推开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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