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文忠指了指陆栖行:&ldo;阿杨你也看到了,我家这大外甥家里遇到了困难,带着媳妇儿来投奔我。我这么大把年纪有个亲人在身边也是好的,只是这家里一下子多出两口人,以后还少不得要添丁加口,光吃老本撑不了几个月就得去喝西北风。阿杨你认识的人多,所以我想问问你,哪里缺人,能不能给我家大外甥找个活儿做。&rdo;
阿杨一脸为难:&ldo;乌老伯,我理解你的难处,只是现如今城里这个状况,许多行商暂时都不来了,临时的活不好找,一些老铺子,别人都是从学徒招用起,一般也比较偏向于知根知底的本地人。我可以帮你问问,只是,缺不缺人就不好说了。&rdo;
乌文忠失望地垮下了脸:&ldo;哎,你说的我都知道,这城里的好活儿恐怕是轮不到他了。对了,阿杨,你家阿荣那边可有消息,他们那里还缺人吗?若是上次找的人还不够,你看我外甥……&rdo;
陆栖行跟着说道:&ldo;阿杨大哥,我有的是力气,什么苦都能吃。&rdo;
提起弟弟,阿杨脸上的笑凝固了,忧心忡忡地说:&ldo;别提了,乌老伯,阿荣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一点音讯都没有,家里人都急死了。前一阵子我去问了几户跟咱们家情况相同的人家,他们也一样没一点消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贪图那外地行商给的高工钱。大兄弟你也别着急,现在城里还不是很太平,你安心在家等着,活的事我给你留意,有了就通知你。&rdo;
两人点头,谢过阿杨,一起回家。
看见乌文忠板着的脸,傅芷璇就猜到了他们应该什么都没问出来。
&ldo;要不,我明日约季美瑜出来,从她那儿探探这银子的来历?&rdo;傅芷璇试探地问道。
陆栖行伸手制止了她:&ldo;不用,季美瑜现在情绪不稳,你与她不宜接触过多,况且我相信,季文明只要还有一点脑子就不会把银矿这么大的事告诉季美瑜。&rdo;
他弯腰俯身压在桌上,手指轻击着桌面,沉思一会儿,忽地起身,走到柜子旁,打开柜子,从里面掏出一份舆图,拿出来放在桌上,平铺开来。
&ldo;乌伯伯,银矿离安顺必不会太远,你过来看看,这附近哪几个地方最有可能出产银矿。&rdo;
乌文忠站到舆图旁,手指在纸面上轻点:&ldo;安顺以南,这八十里,是一片沃野,没有矿山,应该出不了银矿。而且这一片与大梁相接,梁军就是由此入安顺,若银矿在这片区域,太容易被梁军发现了,他们不会傻得引狼入室。&rdo;
&ldo;乌伯伯,你们的意思是,大梁不知道安顺出了银矿?&rdo;傅芷璇惊讶地问道,她原以为这事大梁也是同伙。
陆栖行捏着手中的银子道:&ldo;肯定不知,从这块银子的成色来看,这批银矿质量很不错,应是上等银矿,若是大梁知道了,怎么会只派出三万人马。而且只开采不过两月,季文明就分了这么多的银子,说明这批银矿的出产量也很高,这样大批量的银子,无论是哪个朝廷都不会放心让它们留在一群手握重兵的将领手中。&rdo;
比之财帛更诱人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这群武将手底下有人,手上又有大量的银子,野心膨胀,滋生出其他的念头再正常不过。
&ldo;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能瞒一时,必定瞒不住一世,迟早会曝光的,他们应该也会明白这一点。&rdo;傅芷璇还是无法理解,这群人怎么就能因为银子而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陆栖行把银子往半空中一抛,脸上的笑很冷:&ldo;那可未必,安顺城原有十万驻军,这次哗变几乎没多少损耗,力压大梁的三万将士。整个安顺还是处于他们的掌控中,大梁目前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们想要长长久久的把这事给压下去,未尝不可。&rdo;
至于像阿荣那样的矿工,他们也别想活着回来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乌文忠叹了口气:&ldo;也不知他们与大梁签了什么协议,能让大梁愿意出兵三万,名正言顺地做他们的挡箭牌。&rdo;
现在的安顺,名义上是大梁的,但实际上执掌大权的还是钱世坤等人。
陆栖行冷哼一声,目光中的狠意让人心惊:&ldo;让我们窝里斗,最终占便宜的是大梁,他们有何不愿的。不过想隔岸观火,也得当心惹火烧身。&rdo;梁军与钱世坤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他能摸清楚这批银矿的产地和数量,他就不信梁军会不动心。
&ldo;那东边呢?&rdo;陆栖行收起繁杂的思绪,食指滑向舆图的东部。
乌文忠枯瘦的手指慢慢在地图上摸索:&ldo;这边是沿江的支流,下游是一小片河流冲击地带,不可能有矿产。再上来,此地有一座山,名顶云山,山高不过百丈,山下被好几十个村庄环绕,人口稠密,若是出了银矿,必瞒不过当地的百姓。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的风声传出,我认为这个地方有银矿的可能性很小,但为保险起见,还是派两人过去探查一番。&rdo;
紧接着,他视线一挪,手指点向舆图的北边:&ldo;至此由北而去,就是阳顺,两地驻军相距不过百余里,中间隔了一座绵延数百里的大山‐‐跤北山。跤北山山体庞大,山上野兽出没,山下地面多山石,土地不肥,人烟稀少。若说这里有矿石,倒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钱世坤他们固守安顺,龟缩不出,除非有一日他们能攻下阳顺,否则这片区域迟早会落入朝廷手中。所以我断定,这片地区是最不可能会有银矿的地方。&rdo;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已经一口气排除了三个。陆栖行把目光投向西边,安顺以西是一片丘陵地带,山石耸立,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山足有十几座。其中还有几座废弃矿山,这片地区曾是大燕最重要的铁矿区之一,三四十年前,这里的铁矿被一采而光,矿工散去,兼之采矿造成地面大面积坍塌,这块地区便彻底废弃了。现如今,只有极少数的猎户农家还生存在这片地区。
&ldo;此地嫌疑最大,不过这地方山高路陡,以前挖坑所致的坍塌常年积水,久而久之形成了连片的沼泽,坑坑洼洼,一不小心就可能葬身泥淖,因而在本地还有一个别称&lso;死亡之地&rso;,你们若要去最好寻一个当地人带路。&rdo;乌文忠的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失落地说,&ldo;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rdo;
&ldo;是我打扰了乌伯伯的平静生活。&rdo;陆栖行把舆图卷了起来,握在掌心,叫上傅芷璇,出了堂屋。
两人回到房里,傅芷璇蹙眉看着他:&ldo;你改变主意了?准备亲自去西郊那片沼泽地?&rdo;
陆栖行把舆图放在桌上,回头笑看着她:&ldo;若事事都要我亲自出马,那要他们何用。探查这事还是斥候最拿手,那是他们的专长,自当由他们去。&rdo;
闻言,傅芷璇紧锁的眉头并未松开,若说西郊是龙潭,那军营就是虎穴,无论哪一处都不是善于之地。
&ldo;嗯,你自己小心。&rdo;傅芷璇不想把自己的忧虑情绪传染给他,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背过身去铺床,&ldo;早些睡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有力气做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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