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停着出租车,两人坐了进去,陶淮南报了家里地址,车里刚才司机停着等活儿的时候没开火,也没开空调,已经冻透了。
陶淮南冻得有点打哆嗦,连牙齿都喀喀嗒嗒地打颤。
迟骋皱着眉半睁着眼睛看了看他,靠在那儿问前面的司机:“开空调了么?”
“开了,水温还没上来,跑一会儿就好了!”司机说。
陶淮南以为他冷,扯开拉链就要脱衣服。
迟骋又瞪出了双眼皮,他每次皱着眉瞪人都很容易出双眼皮,很凶。陶淮南看不到他凶,只感觉到迟骋打开了他拉拉链的手。
陶淮南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还是把外套脱了,盖在迟骋身上。喝多了酒的人要么烧得热,要么体温高出过了汗更冷。
衣服上有刚才吃饭时屋里那股乱七八糟的味儿,又是烟又是酒,还混杂着菜味儿。可这些不好闻的味道里还掺了点陶淮南身上的香,很浅很浅的奶香。
这些年陶淮南一直没换掉的就是奶味儿的沐浴露,哪怕他已经这么大了。
这种浅淡的奶香恍惚间能把人的记忆带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每一天身边都膻乎乎的。
有的小孩儿天生带着奶膻味儿,有的小孩儿身上只有洗不掉的农村土炕味儿。
迟骋把鼻子埋在陶淮南衣服上带的帽子里面,醉酒的人呼吸又粗又重,鼻息间都是陶淮南的味道。
陶淮南摸摸他的脸,碰到他耳朵凉,又轻轻地搓搓他耳朵,问他难不难受。
迟骋闭着眼睛,身上盖着陶淮南的外套,说:“难受。”
“想吐吗?”陶淮南问。
迟骋很慢地摇了摇头,司机没听见回话,赶紧说了句:“可别在我车上吐,要吐提前说,我停车!”
陶淮南说“知道了”。
接下来车里没人再说话,深夜广播里的女播音声音很温柔,在念着干巴巴的情感独白。迟骋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陶淮南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陶淮南……”
迟骋叫他的时候声音太小了,话音含在嘴边,几乎是呢喃着说出口的。可陶淮南耳朵好使,还是马上听见了。
“哎,我在呢。”陶淮南离他近了点儿,侧脸贴近他的嘴:“怎么了?不舒服?想吐?”
“你冷不冷?”迟骋的声音还是含含糊糊的,不清楚。
“我不冷,你还冷吗?”陶淮南手从帽子底下伸下去,再次摸摸迟骋的脸,觉得不太凉,拇指轻刮了刮迟骋的脸。
迟骋点头的幅度很小,不过陶淮南能听见下巴跟衣料摩擦的那一点点声音。
酒店离家很远,哪怕这个时间路上基本没有车了,司机一路飞奔,可还是够开一会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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