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凤凰明王并未回头。
他走下栈道,登上白玉台阶,直通雪宝山巅,站在佛堂高入云端的九丈门前。
巨大的前殿高深空旷,香烟缭绕中,诸尊者高居于莲座之上,降三世明王站在蒲团前。
&ldo;凤凰明王,&rdo;跋提尊者的声音从高空传来:&ldo;小沙弥说你从金刚钟下,私放了佛祖抓来的血海魔物,可是真的?&rdo;
凤凰身后是高山白雪琉璃世界,他站在壮丽的佛堂前,鬓发中夹杂着细小的冰渣,微微闪亮如同璀璨的钻石。
他的脸色生冷如冰雪,找不出一丝表情,片刻后道:&ldo;是。&rdo;
&ldo;为什么?&rdo;
&ldo;……没有为什么。&rdo;
四下俱寂,半晌才听跋提尊者问:&ldo;什么意思?&rdo;
凤凰说:&ldo;没有为什么,想放就放了。&rdo;
尊者们从高高在上的莲座中低下头,看着大殿前直立的凤凰明王。他眼角中有些情绪似乎被隐藏得很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清。
&ldo;你知道私犯禁戒,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吗?&rdo;跋提尊者问。
凤凰突然笑起来。
那笑意十分细微,不仔细看的话甚至都发现不了。同时那笑容里古怪的意味又那么明显,硬要形容的话,甚至有一点挑衅……甚至是轻蔑的神情。
&ldo;知道,&rdo;他说,&ldo;我来代替那个魔物受罚。&rdo;
&iddot;
金刚大钟高达十丈,每隔四个时辰便会敲响九十九下,浑厚钟声在巨震中响彻整座须弥山。
自古以来,只有犯下大罪的僧人才会被投入钟内,大钟一响即筋骨寸断,血肉碎裂而活活震死。
凤凰直直的端坐在大钟里,降三世明王手执降魔杵,静静看着他。
他闭着眼睛,眼睫轻巧垂落,洁白的衣袍如千层花瓣铺展,发丝瀑布般落在衣裾上,于fèng隙间散发出幽幽的莲香。
那么安详的面容,仿佛刚才神情中一闪而过的戾气,都如错觉般荒诞不经。
&ldo;你确定了?&rdo;降三世明王问。
&ldo;……&rdo;
&ldo;如果你现在下界把那头魔物抓回来受罚,还可免于钟刑……&rdo;
然而凤凰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降三世明王终于转开目光,良久后放下钟罩,在钟缘和大地相撞发出的闷响中高高扬起了降魔杵。
‐‐第一声钟响传遍须弥山。
巨响直入脑髓,凤凰全身一震。
紧接着是第二响。
第三响。
钟声越来越频繁,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又像亿万滚雷从天而降。凤凰在剧烈的震荡中捂住耳朵,只觉得耳膜狂响,全身血气逆行至顶。
第四十九响,第五十响。
黑暗中大地震动,岩石开裂,烈火从地心轰然烧起,裹着魔息席卷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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