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腔调抑扬顿挫,虽然近四年未再听闻,却是我每回梦中最熟悉最想听到的声音。
我心中惊喜,倏地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教堂的窗壁上正是那令我魂牵梦萦的身影,在所有宾客都看向他的时候,他忽然向下一跳,借着手中的绳索落到了圣坛上。
“亲爱的,你怎么能嫁给别人?”杰克船长皱着眉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仿佛我做了天大的错事,“你要知道,一个好的女人应该从一而终。”
我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天啊,我怎么可能不高兴呢?杰克船长他来了,不是别人,不是任何其他时刻,而是就在这里,在我要嫁给别人的时候,他来了!
他……就像我所希望的那样,从天而降,虽然没有金甲圣衣,没有七色云彩,他甚至连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可是,他来了,他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向所有人昭告,他有多么在乎我!
“我不愿意!”
我转头对神父说,一边将碍事的裙摆撕了一段丢下,向杰克船长跑去。
“我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跑到杰克船长面前,我仰着头笑眯眯地说。
“亲爱的,你穿着这衣服真美,我该早点让你穿上的。”杰克船长遗憾地摇摇头,一脸懊悔的表情。
“以后也不迟嘛。”我笑着说道。
“妈妈!”
这个时候,小杰克森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贯的柔软,和与此刻情景相符的不安。
我看到杰克船长的脸僵了僵,他看向我身后,然后又将视线移回到我身上,惊诧地问道:“那是……你的……你的儿子?”
“是的。”我先是点头,看到杰克船长因为我的承认而一瞬间变得五雷轰顶的表情,立刻又好心地接道:“那也是你的儿子,他叫杰克森。”
“我、我的儿子?”杰克船长微微张大了嘴,眼睛使劲眨了十几下,好像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就像是个重磅炸弹,令他呆若木鸡。
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去想杰克船长能不能接受的问题,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简单概括道:“对,离开你的那天,我怀上了他,后来就生下来了。”
我当然不用担心杰克船长怀疑杰克森不是他的儿子,小杰克森越长大,五官就越显出来自他父亲的遗传,两人站一起,没人会说小杰克森不是杰克船长的儿子。
“我的儿子?我有一个儿子!”杰克船长呆滞的脸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微微勾起唇角,两眼放光地看着小杰克森。
我看到小杰克森被杰克船长那可怕的眼光吓得缩了缩,本能地躲到了卡特勒的身后,却又好像担心着我,探出小脑袋,清澈的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杰克森,你不是一直在问么?他就是你的爸爸。”我指着身边的杰克船长,对杰克森说道。
“爸……爸?”杰克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杰克船长,那张小脸依然很迷茫。
我便只好转向杰克船长,遗憾地说道:“对不起,杰克船长。我已经尽力了,但我们的儿子似乎还是很嫌弃你。”
说着,我上下打量着杰克船长的穿着,无奈地笑了笑。
回头,我对小杰克森招了招手,呼唤道:“过来这里。”
小杰克森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眼神的鼓励之下,才迈开小短腿,向我走来。然而,斜刺里伸出的手,却将他拉住。
那是本来静静地待在一旁的卡特勒。
“我输了。”他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对不起,但是我赢了。”我同样平静地答道,克制着自己此刻发自内心的愧疚,强自说道,“那么,你准备履行你的承诺吗?”
说着,我看着他将小杰克森抱了起来,淡淡地说道:“那么,你准备让杰克森跟着你们吃苦受累吗?”
卡特勒的话,以及此刻杰克森懵懂的眼神,都让我迷茫了。
第一次为人母,我不知道怎样才是对孩子好的。我知道有人认为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快乐的,无所谓物质是否艰辛,而有人坚持要给孩子最好的,即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我不知道我想给杰克森什么,但我希望我给他的,是他想要的。可是他现在还那么小,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等他长大一点吧。等他再大一点,他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当的是养尊处优的贵族,还是一个充满血性,风里来雨里去的海盗。
所以……所以……对不起了,小杰克森,请原谅妈妈的无能。
“那么,你愿意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抚养他长大吗?”我压抑住心中的不舍,学着他的话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以为你清楚。”卡特勒看着我,眼中晦暗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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