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齐悦恍然大悟,原来齐老太太反对她替嫁,是因为害怕她嫁给那人后会害了齐家,她果然不该对齐老太太抱有幻想。
这一刻,她觉得可悲又可笑,命硬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齐老太太和王淑芬却深信不疑,还在说服全家人都相信。
在她看来,命硬之说只是借口,那姑娘不是因为嫌弃对方破相变丑,就是那姑娘的家人为她找到了更好的下家,于是用那瞎子的话为缘由退婚,甚至有可能,那瞎子与那家人一开始就串通好了说辞。
齐永福听到这也再也听不下去,张口一声断喝:&ldo;胡说八道!老子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若说命硬,谁能硬过老子?&rdo;
王淑芬被喝得缩了脖子,不敢吱声,但齐老太太却仰着脖子道:&ldo;怎么就是胡说?看相算命本就是从老一辈传下来的,当年你空手去我老白家提亲,我爹差点没把你打出去,还是我娘拦住,又去找了李家村瞎子的师父合了咱俩的生辰八字卜了卦,说是个大吉的卦象,说我有后福,我爹娘才同意把我嫁给你……&rdo;
说到这,齐老太太红了眼:&ldo;当年老二还在我肚子里,你丢下一句话就跑去当兵,十来年没有消息,我若不是一直记着那算命先生的话,记得他说我有后福,我早就在那些灾荒年头,带着老大老二投河自尽算了……&rdo;
听到老妻说起往事,还是她之前从未诉过的苦,齐永福黑沉的脸上不由得现出愧疚,只是他不善表达情感,最后他抓住老妻干瘦的手,动容道:&ldo;以前苦了你了,是我齐永福对不住你。&rdo;
得了他这句话,一向只会大嗓门骂人,抄扫把打人的齐老太太干涸的眼眶中一下子涌出泪水,但很快,她挣开齐永福的手,抓起袖角擦掉眼泪,哑着嗓子道:&ldo;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就答应我不许齐悦嫁给那命硬的小子。&rdo;
听到她的要求,齐永福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但对上老妻的泪眼,拒绝的话就哽在嗓子眼中。
齐悦一看有戏,立时上前道:&ldo;爷爷,我去找李家姑娘,尽量说服她不要退婚。&rdo;
齐永福转头,看见齐悦发亮的双眼中透出的期盼,眉头的竖纹又加深三分,齐悦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但没有躲开,而是倔强地迎了上去:&ldo;爷爷,那人的救命之恩我一直记挂在心上,本打算找出他的住址后就携礼上门致谢,日后不管他有钱财方面还是别的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答应,只除了以身相许。&rdo;
齐永福听了她前半段话原本松开的眉头,又在听到她最后一句后猛地沉了下来:&ldo;若那小子不要其他,只要你嫁过去呢?&rdo;
&ldo;当然不嫁。&rdo;齐悦回答得斩钉截铁,又补了一句,&ldo;就算日后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将就。&rdo;
随着她的话落,齐永福黑瘦的脸上布上了寒霜,四周之人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余秀莲一脸急切地扯住齐悦:&ldo;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快跟你爷爷道歉!&rdo;
&ldo;我没有浑说,我是认真的。&rdo;齐悦摇头。
&ldo;你这丫头……&rdo;
余秀莲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是还未说出什么,一旁的王淑芬就按耐不住跳出来嘲讽道:&ldo;齐悦你真不肯将就那命硬的男人,日后可没有别的男人肯将就你,你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rdo;
王淑芬得意忘形,话未落胳膊就被齐老太太赏了一巴掌:&ldo;老二家的你长脑子了吗?不会说话就别说话!&rdo;
王淑芬被打蒙了,张口嚷道:&ldo;娘你打我做什么?我哪句话说得不对?&rdo;
&ldo;你说你哪句话说对过?!&rdo;齐老太太又气又恨,老二家的就是个蠢货,本来老头子都要应下了,她这一搅和,万一齐悦反悔了怎么办?毕竟,这世上可没有人乐意当一辈子老姑娘。
齐老太太再次后悔当初同意了王淑芬进门,眼见这个蠢媳妇还要反驳,立时下手掐得她嘶叫,抢先道:&ldo;咱老齐家没有赖在家里的老姑娘,我明天就去城里找芳丫头,让她给齐悦找个婆家,尽快嫁出去!&rdo;只有离得远了,齐悦的丑事才有可能遮住,顶多日后不让她回娘家。至于找的人是老是残,那就怨不得她了!
王淑芬并不知齐老太太的心里话,只听到齐悦要说城里的婆家,顿时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叫嚷起来:&ldo;娘,你要给齐悦找个城里的婆家?&rdo;
王淑芬的声音又尖又利,那话里透出的酸味和嫉恨在场之人除了懵懂的孩子都听出来了,齐老太太立时喷她了一句:&ldo;你有意见?&rdo;
当然有意见,意见大了去了!
王淑芬愤愤不平,但对上齐老太太抠进眼眶里的黑眼珠子,所有的愤懑都逼了回去,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想要违心说一句恭维的话,就有一个声音先响了起来。
&ldo;我才十七岁,距离法定嫁人年龄还有三年。&rdo;开口的正是齐悦,听到齐老太太说要把她嫁到城里,她便意识到要坏,果然刚刚还急得落泪的余秀莲一下子激动起来,就连齐老头锁紧的眉头都有了松动的迹象,眼见这个大家长要拍板,急切之下,齐悦猛地想起年龄这个大杀器,立时祭了出来。
但没想到她话刚一出口,就听到一声轻笑,她循声望去,就见抱着孩子的王桂琴冲她柔柔一笑:&ldo;悦丫头一向聪明,怎么连数都算错了?你今年十七岁,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岁,是差了一年,而不是三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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