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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8月5日，卡伦到诊所来，我们讨论她从7月24日到8月3日间写的短信。她在信里描述太多往事，千头万绪，害我一时不知从哪儿开始。话说回来，既然卡伦的治疗计划是靠我俩的互信关系建立起来的，我想就从这一点开始吧。

&ldo;我没拥抱你……会让你觉得我不关心你吗?&rdo;她点头。她确实如此认为。我说我能理解她何以如此感受，还说，若处于她的状况，多数人都会有相同的感受。这么说或许稍有降贵纡尊之嫌，但借由这番说词，我试图让她了解：虽然我已察觉她以为我不愿意拥抱她，但事实也许是我想拥抱她，但基于某些原因，目前我还没办法做到。我找不到合理解释&ldo;不拥抱不代表关系不好&rdo;，&ldo;拥抱不具治疗意义&rdo;，&ldo;拥抱可能破坏别人和我之间的界限&rdo;的方法，我怕她会以为我只是找借口不拥抱她。

有时我问我自己，卡伦遭遇如此严重的人伦悲剧，给她一个拥抱，一点点最基本的人道关怀又何妨?但不幸的是，尽管卡伦表明她渴望得到孩童式的拥抱，我却无法确定我的认知是否与她的感受相符?某部分的她很可能将其判定为恶意接触，所以我决定不冒这个险。

&ldo;我很好奇你祖母发现内裤上有血的反应，&rdo;我继续逼她，&ldo;我很惊讶你祖母竟然没继续追问下去。这部分她也有错，而且是很明显、很离谱的错误。&rdo;我之所以这么说，理由是我想让她分辨我和那些共同掩盖她受虐事实的人并不一样。

我们也谈到男人从水面下托住她的梦。尽管我怀疑那只戴着结婚戒指的手是我的，但我仍很好奇她怎么看这则梦。

&ldo;你觉得，水里那只托住你头的手是谁的?&rdo;我问。她看看我的左手，身子不自在地扭动。

&ldo;我不知道，&rdo;她说，扭过头去。

&ldo;在水里是什么感觉?&rdo;

&ldo;窒息。绝望。&rdo;

※※※※

每一位精神科医生都需要具备受虐狂和自大狂这两种性情。他们一方面必须被动承受，持续保持无私、充满同情心的态度，另一方面又得引导病人进入治疗程序，坚持成为病人的情绪中心。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能将受虐狂扮演得有声有色，却羞于充当自大狂。我可以陪病人坐上一整天，天天如此，设法理解并掌握他们最细微的情绪波动。好啦，也许没这么了不起，但我确实相当着迷于去了解人类心理层次是如何运作的，也很努力钻研。

第一部苟且偷生父亲被捕（2）

时间是1991年，我执业将近十年了。我发现我的专业能力越来越退步，几乎整天坐在办公室就诊。尽管每个病人的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故事发生的过程几乎全部一模一样，并非每个人都像卡伦这般特别。正如那天我望着川流不息的第95街时的感触：我害怕被困在办公椅上、无止境地聆听病人陈述，直到自己虚弱得再也无法站起来。

※※※※

1991年11月4日，卡伦告诉我她祖父过世了。她去守灵，却什么也不记得;她大约遗失了6个小时的时间。她说她对祖父的感觉很混乱，因为他偶尔也对她很好。守灵后，她自残的念头增强了，她用某种恐怖的方式伤害自己，极度自我厌恶。

听完她自残的具体说明后，我问她，&ldo;你认为这些都是祖父过世带来的感觉吗?&rdo;

&ldo;我不确定，&rdo;她说，&ldo;说不定是这样。&rdo;卡伦意兴阑珊，对我的意见似乎没什么反应。

&ldo;你能想到其他可能原因吗?&rdo;卡伦望向窗外，我不确定她是否听见我的问题。

&ldo;贝尔医生，对于我曾要求你拥抱我那件事……我想向你道歉。&rdo;她并未看着我，反倒像在自言自语。&ldo;我无权要求你这么做。我觉得我需要被拥抱，但我也想过你为什么不愿意拥抱我。好像我心里只在意这件事。渴望碰触令我感觉自己有问题，但我觉得我像孩子一样需要拥抱‐‐安慰而非伤害的接触，只是无关性别的抚慰性的碰触。你是唯一让我有安全感的人。这是我此生头一次打从心底想与人碰触，却没有可能会受伤的念头。也许，我只是需要确认你会一直在这里。&rdo;

※※※※

1992年1月底，某个接近傍晚的午后，大雪覆盖整座公园，街灯照得积雪闪闪发亮。我在等卡伦。这几个礼拜我出门度假，好一阵子没见到她。我有些担心，不晓得她今天会给我带来什么难题。

&ldo;我弟妹向警方报案，指控我父亲猥亵我的侄女妮娜，还有我女儿莎拉。&rdo;卡伦匆匆进门，连外套都扬了起来。她看起来颇为焦虑，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因为我也许会很高兴：她父亲终于必须为自己的兽行受到惩罚了。

&ldo;你在担心什么?&rdo;我问。

&ldo;他很快就要出庭受审，然后我妈一直打电话来。她一直问我，我爸以前有没有猥亵我。&rdo;卡伦似乎非常害怕。&ldo;万一我把真相说出来，我觉得有人一定会割断我的喉咙。&rdo;

&ldo;割断你的喉咙?&rdo;

&ldo;我爸总是这样跟我说。他说，假如我敢告诉别人，他就要割断我的喉咙。他会拿刀贴在我的脖子上，表示他会这样对付我。&rdo;她瞪大双眼。

&ldo;你认为他真的会这么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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