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让宫女们好好教我。可她们只当我是个不受宠的主子,说什么也不愿意跟我套近乎。没办法,我只好使出杀手锏,拿飞龙将军年少的糗事来诱惑:“想不想听了?”
“想想想。”像之前说的,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哪个姑娘不爱呢。
说得口干舌燥之际,有人给我递了杯茶,我顾不上感谢,大口大口喝着茶水,只觉沁人心脾的甘爽,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一解心头的烦闷。
我喝光茶水,空杯盏放在榻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正准备继续唾沫横飞,只见方才围绕一圈的宫女们,皆低头俯首闷不做声,不用抬眼也知道,刚才给我递茶的,正是君帝本人……
“你怎么知道飞龙将军这么多事?”他饶有兴趣地在我跟前坐下。
旁人只道我是他三媒六聘迎娶的帝后,又是滕家赫赫有名的扶摇将军。知道一些子侄辈的事,不足为奇。可他只当我是冒名顶替的傀儡,本不该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我大腹便便,半天挪不动身子,宫女们又被他吓得离八丈远,现下只好将手搭在他肩上,吃力地站起:“君帝说笑了,我也是胡诌的。”
宫女们皆露出一副“我若再信你,我就是你孙子”的表情。
君帝浑然未觉我搭在他肩头的手,要多颤抖就有多颤抖。等我忙活片刻,也没能将自己抬起来的时候,他却一把将我横着抱了起来,放在榻上。一摸,竟是硬榻。不由地面色含怒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帝后的?”
宫女们从未对我露出过噤若寒蝉的神色,此刻跪倒了一片。
他凶完了还迟迟不走,自顾自地坐在一侧,抬起我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边揉捏着,边问道:“你在绣衣服?”
我重新拾起未做完的绣活,针线在旁人手上是轻盈的蝴蝶,在我手上就像一条粗笨的虫子,约莫是在他面前太不能放松了,没几下就给自己的手戳出了血。我咬咬牙,继续穿针引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又磊落:“是啊,孩子快出生了,总得有件亲手绣的花肚兜吧。”
他缓缓点头,很认同我的话:“亲手绣的会尽心些。”
我和他相坐无话,他的目光似在认真地看我绣衣服,然而眼里眉梢却在时不时地看我。我私以为自己脸上没有菜叶子,看我就看我吧,怎么还不敢正大光明的看?我手中绣活不停,语气带上几分犹疑:“君帝今天很闲吗?”
他浑身一僵,揉捏的手搁置一旁:“不闲。”
“不闲便早点回去吧。”我的话听起来很通情达理:“没必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这下君帝的脸都僵了:“你在撵我?”
他不该长舒一口气吗?毕竟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之前帝后缠得他无法脱身,在帝后看来是极致的恩爱,于他而言,仿似上了一层繁重的枷锁。也许是极爱吧,才不能容忍他转眼要迎娶别的姑娘。
哪怕是萧山使劲手段,逼他不得不娶萧铃音。
前朝的动静,古往今来都是后宫的风向标,除了女子本身的手腕和实力,更多倚仗的还是前朝的势力。这也是所有帝王必须要面对的坎。
我如今愿意和他和睦相处,哪怕他不踏进暮霞宫一步,我也能做到谦和大度。只因,我丝毫不爱他。不掺杂爱恨的后宫,反而好过多了。他应该欣慰才对。怎么满眼写着费解?
我清了清嗓子,看来他一时半会还无法适应:“君帝想去哪就去哪儿,想留这就留这儿。”我该给他时间的。
君帝劈手夺过我手里正绣着的小衣服,狭长的凤目瞥了一眼我惨不忍睹的十指:“绣个虎都绣不好,你这双手还有何用。”
“那不是虎,是麒麟。祥瑞神兽。”我接过话道。
“……”他有些尴尬了。
“是虎,是虎,君帝的眼光果然好,是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也许他看着像猫,只不过没好意思说出来。更想不到,它连虎都不是。
不知不觉地,晚霞已过,天色渐沉,童目宫和铃音宫的人先后喊他去吃饭,只有苏静竹所在的栖竹宫安安静静的。
此时就着微醺的灯光,他的语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眉头仍在紧皱着:“这般使针才不会伤着手,你记住了?”
没想到他绣工如此了得,转念一想他曾是个瞎子,若想学会如此高超的本事,恐怕是费了不少心的。
我心虚道:“哦。”
“当真记住了?”
更心虚了:“记住了记住了。”
“那……你干嘛扎我手?”
我一惊,手里鬼画符的针,戳得更深了:“抱歉……”
他感到脑瓜子疼:“嘶——”
可能是我太笨了,迟迟学不会。我也很委屈:“真的太难了。”
“过来。”他冲我招招手。
“干嘛?”我拿着针靠近几分。
他嫌恶地避开:“放下。给我揉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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