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汉白头回被叫领导,真恨张寅不在,不然能臊白对方一脸。他刀没停,笑应:&ldo;最好夸到点上,偏了我不爱听。&rdo;
老大爷竖着拇指:&ldo;我把话撂这儿,玉销记的师傅在你面前也硬气不起来!&rdo;
丁汉白非常配合:&ldo;玉销记好几个师傅,你说谁啊?&rdo;
老大爷开起玩笑:&ldo;最牛的丁延寿呗,我看你能跟他叫板。&rdo;
本地居民乐起来,外地游客不了解但也跟着笑,丁汉白本就不是什么低调儒雅的人,高声敞亮:&ldo;我还真不能跟丁延寿叫板,我得叫他爸!&rdo;
说完再不吭声,一刀接着一刀,庖丁解牛般。中午人流松动,工作人员趁机将这间展厅清场,静了,冷了,只剩没温度的文物,还有俩屏着气的珍珠白玉。
分秒过去,周遭寂静如空山,丁汉白手心汗湿,指尖冰凉,抬头瞅一眼纪慎语,顺便活动酸麻的四肢:&ldo;撒癔症了?觉得没趣儿就别硬撑着。&rdo;
纪慎语解释:&ldo;有趣儿,我看迷了。&rdo;
这下轮到丁汉白发怔,很不确定:&ldo;纪师父没教你大件石雕?&rdo;
纪慎语回答:&ldo;说明年教,结果病了,说病好再教,结果没好。&rdo;
丁汉白不是体贴入微的脾性,问话之前不考虑会否惹人伤心,就算问完也懒得后悔,直接敲敲石板:&ldo;我教你,学不学?&rdo;
这儿不是家里机器房,不是玉销记里间,是客流量巨大的市博物馆,现在也不是雕着玩儿,是在修复文物。纪慎语卖乖叫一声师哥,凑近看丁汉白,看稀罕似的。
说话有微弱回声,丁汉白先解释:&ldo;这是汉画像石,直接在石质建筑构件上先画后雕,虎纹那块基本报废,我只能依照资料雕个一样的,然后交给修复专家做旧,展示的时候标明。&rdo;
博物馆很多类似展品,纪慎语明白,丁汉白将他拉近,细细地教:&ldo;这块先用剔地浅浮雕出轮廓,细致地方换阴线刻。其他一般还用减地平面线刻、凹面线刻、高浮雕和透雕。&rdo;
丁汉白说完毫无停顿:&ldo;马上重复。&rdo;
纪慎语一字不差重复完,被对方的教习方式弄得紧张,他守在旁边,视听结合目不斜视,偶尔打下手,或者记下丁汉白的特殊手法。
下午这间没开,外面游客喧闹,他们在这里浸着光阴雕刻。丁汉白手酸指痛,浑身肌肉没哪块是松懈的,额头处的汗滴就要流入眼角时,被纪慎语用手背又轻又快地蹭了去。
雕刻石板太消耗体力,对指腕力量的要求极高,不然容易开篇铿锵、后续绵软,丁汉白刀刀蓄力,已经不停不休五六个钟头,于是纪慎语忽然想看丁汉白雕那块芙蓉石。
他想象不出丁汉白对着&ldo;娇美&rdo;的芙蓉石会如何下手。
&ldo;师哥。&rdo;纪慎语问,&ldo;那块芙蓉石你打算怎么弄?&rdo;
丁汉白觑他:&ldo;你还有脸问芙蓉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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