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小节

每秒七米的高速电梯把彭龙华送到267米的高度，只花了半分钟，彭龙华走进这间号称亚洲最高的空中旋转餐厅，它以每两小时一圈的速度缓慢旋转着，人无论是走动还是坐着，几乎感觉不到它在转动。

茅爱思坐在座位上，用那双猫头鹰眼睛注视着彭龙华朝这边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ldo;嗨!阿华，时空之旅一定不错吧?&rdo;

见彭龙华一言不发，她笑眯眯又问：&ldo;见到我哥哥吗?有没有替我问候一声?&rdo;

彭龙华告诉她：&ldo;我只去过1966年的东马街，1967年的横沙岛和1984年的酱菜厂都没有去过。

&rdo;

&ldo;哦……&rdo;茅爱思显得有点遗憾，&ldo;我要是你的话，就会走得更远些，看看更多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

&rdo;

她指着自助餐台上琳琅满目的食物说：&ldo;这里是自助餐，午餐每位两百，晚餐两百八，比新锦江的蓝天旋转餐厅还要贵，我们去拿点吃的，边吃边聊吧，今天我来埋单!&rdo;

&ldo;我得知藏国富遇害的消息就急着赶回来了，&rdo;彭龙华夹了一口上海炒面放进嘴里，开始连珠炮地发问，&ldo;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和岳湘红合作?难道你不知道她就是杀害武放年的凶手?&rdo;

茅爱思剥着香辣蟹，微笑着回答：&ldo;四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还提它干什么!人终归要死的，武放年是，岳湘红是，你我都是，可有些东西是不会死的，比如《百冰治百病》，那是我外公‐‐哦，也可以叫爸爸‐‐他的毕生心血，是宝贵的医学遗产，我要把它挖掘出来，奉献给大众，造福社会。

&rdo;

&ldo;得了吧，收起这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吧!&rdo;彭龙华拿出一个保温桶，取出一盒&ldo;肠清冰&rdo;放在餐桌上，&ldo;这就是你们公司的产品，我买了一盒，恐怕没有人会象我这样把一枚冰放在显微镜下看，可以发现冰块表面上印着一行字‐‐

&lso;本产品的保健效果因人而异。

凡在文革期间有过不良行为者，如出卖亲朋、殴打师长、迫害上司、诬陷好人、杀戮无辜、奸淫妇孺，等等，更具有超凡功效。

请含服半小时后在家安静坐等，若感到一股寒气在屋中弥漫，本公司馈赠之超值大礼即到了&rso;。

&rdo;

茅爱思咯咯咯笑起来，切了一小片法式蜗牛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皱着眉头说：&ldo;嗯，这味道还比不上大排档的糟田螺!其实这儿的菜味道很一般，普通餐馆都能吃到，我们的钱其实都花在看风景上了。

&rdo;

顺着她的视线，彭龙华朝球体玻璃外望去，确有一种&ldo;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rdo;的感觉。

蜿蜒的黄浦江把上海拦腰斩为东西两块，东方明珠塔位于浦东的陆家嘴，周围高楼林立，88层的金茂大厦和毗邻在建的环球中心都是亚洲数一数二的超高写字楼，正大广场的屋顶有点丑陋，震旦的楼顶有停机坪，曾办过嘉年华的上海船厂只有残留的船坞遗迹，彭龙华又把目光投向浦西，看到外滩那个著名的&ldo;上海第一拐&rdo;，更远的虹口足球场一旁有滑过的轻轨列车……

&ldo;象藏国富、齐卫东、董有强这些人，虽然文革中风光过一阵，也就是十年，后来的日子都不好过，有的被判刑，有官职的一撸到底，有的丢了饭碗，凡是参加过造反派搞过打砸抢的，档案里就会留下污点，加薪晋升都轮不上他们。

还有那些不可一世的红卫兵，后来都去插队落户上山下乡，把他们的青春湮没在穷乡僻壤里、湮没在冰天雪地的北大荒里，成为时代的牺牲品。

要说惩罚，老天爷已经惩罚过他们了!整整四十年过去了，活到现在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你还忍心对他们下手?&rdo;

就在彭龙华滔滔不绝的时候，茅爱思差不多消灭了两块牛排，一边吃一边点头，&ldo;嗯……牛排味道不错，很嫩，你为什么不吃?&rdo;

见彭龙华阴沉着脸盯住自己，茅爱思嫣然一笑，&ldo;佛教里说的轮回、因果、无常，你都懂吧?人生就象栽树，前半生种树，后半生摘果，你若栽的是桃树，绝不可能摘下梨子来。

人人要为自己的过去付出代价，这就是报应。

&rdo;

她轻描淡写地说：&ldo;我去拿点甜品，焦糖炖蛋你要吗?水果挞你要吗?&rdo;

彭龙华站起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说道：&ldo;我必须制止你!身为警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滥杀无辜……&rdo;他顿了下，觉得&ldo;无辜&rdo;这个词并不合适，便改口说，&ldo;不许你嗜杀成性!&rdo;

&ldo;怎么制止呢?&rdo;茅爱思笑盈盈地问。

&ldo;逮捕你!&rdo;

茅爱思稍稍一楞，因为这句话不是从彭龙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来自一旁，小蒋带着两名便衣刑警走了上来，&ldo;茅爱思，你涉嫌谋杀，被刑事拘留了!&rdo;小蒋厉声说着，掏出一张盖有黄浦区公安局鲜红大印的拘捕令，啪往桌上一放，&ldo;在上面签字吧!&rdo;

茅爱思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回眸一笑，&ldo;阿华，他们是你带来的?&rdo;

彭龙华望着小蒋，满脸错愕，小蒋傲然地说：&ldo;根据线人举报，她就是最近几起离奇死亡案的真凶。

对不起了，彭哥，这案子你就不要插手了，交给我吧。

&rdo;

彭龙华默然，尽管他不希望用这种方式拘捕昔日的恋人，但他也知道，这是制止她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