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绮波没料到还有这一茬,骤然愣住。
&ldo;还有……&rdo;锦年低头一只手整理着袖口,&ldo;你许是看多了话本子,出门在外没那么容易。银票是重要,但还需带足干粮和水。若是中途到了荒无人烟之地,连落脚之处也没有,还要警惕山林中的野兽。路引是最基本的,眼下还没有出云州的地界,到了云州与泰陵的交界处,会有专人盘查。&rdo;
这些都是血泪教训。
孟锦年刚出发时,挨饿受冻,干渴到喉咙几乎出血。有时候有银票,却也不敢拿出来,直到某个城中的钱庄换些闲散的银子,才能用来买吃的。
她是没有选择,势在必行,但孙绮波不同。
道路不平坦,马车忽然剧烈地晃了一下,两人都踉跄了一下。孟锦年撩开帘子,四周是平原旷野。
孙绮波微低着头,脸色已经变了,现实远比她想象得更加复杂。
&ldo;还有山匪。&rdo;孟锦年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芦苇荡,平静道,&ldo;一路上,所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轻者失财举步维艰,重者危及性命,死无全尸。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rdo;
往日在云州府,孙绮波时常女扮男装,混迹街头。可那里是云州府,她爹是云州知府,说穿了便是捅破了天,也有她爹兜着。
&ldo;若是现在回去,还来得及。&rdo;
孟锦年淡淡地下了结论。
孙绮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直视她:&ldo;是我考虑不周。&rdo;她叹了声,捂住额头轻声道,&ldo;但我不想回去。&rdo;停了一会儿,她忽然望着锦年说:&ldo;既然路途如此危险,你亦是一届女子,为何孤身在外?&rdo;
锦年安静了一会儿:&ldo;我说过,寻亲。&rdo;
孙绮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忽然道:&ldo;我娘去世的那年,我大概十一岁。后来爹就续弦,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什么。可那个女人非常可恶,她总是在我爹跟前,煽风点火。久而久之,我爹越来越讨厌我。既然讨厌我,我就不在他们跟前碍眼,所以经常出去。&rdo;
锦年没插话。
&ldo;我爹大概很想要个儿子,可那个女人偏偏迟迟不怀。&rdo;孙绮波抿唇,握着剑柄的手指忽然收紧,&ldo;她找了几个道士,说是我阴气太重,妨碍她怀上儿子。所以我爹给我在外置了个院子,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rdo;
&ldo;我不经常回去,但那天,是我娘的祭日。&rdo;
孟锦年手指微蜷,抬头望着她。
孙绮波脸色很平静,是那种经历了一些事情的平静。她清了清嗓子,又低声说:&ldo;可他们没人记得,以后也不会有人记得了。&rdo;
氛围安静,只听见车轮滚动的粼粼声。
孟锦年恍惚间,又回到幼时母亲的寝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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