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吊起吕布的紧张感后,戏志才补充道,“将军今日之言行,已让太师生疑,将军须得补救才是。”吕布此刻哪来得及去想董卓“试探”一事是不是真的,他甚至顾不上憎恨,满脑子都在考虑补救之法。“还请先生教我。”“将军勇武过人,为太师帐下第一猛将,”这一番话说得吕布心中稍安,“只是……”吕布心中又是一紧,“正因为如此,那些逆乱之人便将目光投注于将军身上,施以毒计……”“报告将军,有一士子求见。”“不见!”吕布正是心烦意乱之时,哪有什么闲心去见劳什子读书人。与恼怒的吕布不同,戏志才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感到不快,相反,他像是早有预料:“将军不妨一见。”吕布不解。戏志才敛衽起身,“在下便在屏风后面等候将军。”虽是讲究儒雅之风的文人,对方的言行却有着不容回绝的味道。眼见戏志才径直去了屏风后面,吕布略一思索,让人带那求见的士子进来。来人意欲为何,戏志才心知肚明。正是因为知道,他才鼓动吕布去见那人,并藏身于屏风之后。他的脸上本带着淡淡的、成竹在胸的微笑,可当拜访之人开口,他唇边的弧度蓦地一僵。“将军可知”崔颂行完礼,抬头直视吕布,“自己已是大祸临头了?”吕布的额角突突直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跑过来咒他完蛋?心中不悦,吕布口中却道:“愿闻其详。”“将军以为董太师如何?”吕布心中警铃大作:“太师英明神武,犹如天神下凡,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崔颂皱眉。不对。根据貂蝉透露给他的情报,吕布先是被董卓辱骂,后被丢掷武器,险些伤了性命。吕布不可能对此毫无芥蒂。哪怕吕布心警觉心极强,不敢说董卓的坏话,也不该把董卓夸上了天。这赞美假得,仿佛董卓本人就在屋里似的。崔颂大致扫了眼房间布局,在西北角的五彩画屏风上顿了顿。“吕将军说得对,是我逾越了。”崔颂迅速转开话题,无节操地跟风,狂拍董卓马屁。听着崔颂对董卓的“歌功颂德”,吕布更不爽了。可他不好发作,只能敷衍地应和几声。崔颂见吕布的反应,明白自己所料不假。这房里绝对藏着人。他又吹了董卓几句,果断请辞。吕布:……这人到底干嘛来的?等崔颂一溜烟地离开,吕布才想起对方似乎还未通报姓名。戏志才走出屏风,望着已经落下的竹帘,向吕布请辞。如果吕布是现代人,他此刻恐怕要祭出[黑人问号]的表情包了。平日里无人采访,今天一来来俩,一个话说一半就走,另一个也要效仿?“方才与先生聊得正酣,未料被中途打断……先生之语振聋发聩,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他还想知道怎样在董卓那儿刷好感,这才说了一半尚未进入正题,怎么也不能放人啊。戏志才收回目光,明白崔颂的出现多少对他产生了影响。他原打算将吕布的仇恨引到反董人士身上,以吕布为饵,将主要成员一网打尽。他料想过无数可能,唯独没想到首先现身来找吕布的竟是崔颂。以崔颂的性格,不该出这个头才是。戏志才神色凝重,却对吕布泰然道:“将军勿忧,而今之计,需得将功补过,向太师表示诚意才是。”吕布府外,崔颂七绕八绕,回到前些日子购置的落脚点。再三确定无人跟在身后,他长舒了口气。还好没像《三国演义》里演的那样,什么刀斧手藏在壁衣后面伺机砍人,要不然他能不能全身而退还真不好说。他本有六分的把握说服吕布,怪只怪他选的时机太不凑巧,竟被人捷足先登。方才在吕布房内,屏风之后定然有人。那人不是董卓董卓没这个闲心,也不会事必躬亲但一定是董卓的亲信,所以吕布才有那样的反应。他甚至可以大胆猜测,藏在屏风后面的,就是在董卓背后出谋划策的神秘高人。他果然还是太心急了。崔颂自我反思了一番,进屋烧了一壶热水,倒入瓮中,隔着麻布捂热冷得似冰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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