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封了。”角天示意木莎的那一封,意味深长。危怀风抿唇,知道信是何人写来?的,接下后,也不拆自己那封,领着岑雪先去?找木莎送信。春光柔软,今日天光明?媚,惠风和畅,木莎正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翻修后的小园里生机盎然,田圃里栽满花卉,杜鹃开成大片秾丽的红色,海棠怒放,山茶含苞,木莎手里提着喷壶,站在日光底下浇花。日影被水珠一晃,焕发光耀,在花圃前形成一抹小小的霓虹,木莎动,霓虹也跟着动。危怀风、岑雪走进来?,看见这一幕,心头暖洋洋的。危怀风看了一会儿,才道:“西陵城又有信来?,娘可要看看?”木莎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见危怀风手上的信,想也不想:“不看。”“都第六封了。”危怀风拿着信,“回回都不看,石头做的心,也得被你伤成渣滓。”木莎充耳不闻,接着浇花,周身又被那一抹七彩霓虹环绕。危怀风看在眼里,想起父亲,也想起他走后这么多年,始终形单影只?的母亲,心一横,劝道:“二叔为你,也算是守了二十多年,心里是真有你。若是旁人,我必定不应,可若是他,我不介意。”木莎看回来?:“小雪团,过来?。”岑雪不明?所?以,走向她身旁,木莎二话不说,手臂一扬,拿着喷壶往危怀风头上浇。危怀风抱头跳开一丈远,手也好?、信也好?,湿得一塌糊涂,他气得说不出话。木莎耸耸眉,哼着小曲儿,继续浇花。回屋后,岑雪拿来?棉帕给危怀风擦头,想起花园里的那一幕,忍不住笑?:“小时候,娘就是这样罚你的?”危怀风闷着脸,显然是真气了,依旧不吭声。“娘为给爹报仇,倾尽所?有,可见爱之深切。在她心里,世上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取代那个位置的。”岑雪摸摸他板着的脸,开始哄,“你今日说这样的话,伤她心了。”危怀风被顺毛,神情?松动,由衷道:“我也不想。可是……”可是,看着她这样孤单,想着樊云兴在那一头苦苦守候,他又有些于心不忍。岑雪微笑?,试着叫他设身处地:“那你想想,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旁人劝你另娶一位温柔贤淑的女郎,好?照顾你后半生,你会答应吗?”危怀风脸又一板:“说什么胡话?”“你看,你也生气呀。”岑雪笑?。危怀风哑然,旋即重申:“你若敢先我一步走,我自去?地底下寻你回来?。”“你才说胡话。”岑雪纠正他,“若有那一日,不要来?地下寻,替走的那个人在世间多看一看。”危怀风喉头滚动,想说什么,最?终咽下,脑海里莫名出现一些关于殉情?的传闻,心头惶惶的。夜里,两人鸳鸯戏水,闹得屏风后一派狼藉,后来?又在榻上胡来?,岑雪感觉整个人成了面团,被他揉来?搓去?,都快不成形状。那天说好?不再忍着后,危怀风算是原形毕露,彻底不装了。以前因?着要在关键时刻收住势头,以免有孕,他都不敢恣意,时长、力?劲都有收着。如今纵开来?,疯似的,一回弄下来?,岑雪泪眼濛濛,嗓子都要哑。今日鸣金收兵,又是夜半,窗棂外风声寂然,月影浮动。两人依偎一处,相拥而眠,危怀风忽然道:“我心里有些怕。”“怕什么?”岑雪声音发翁。“当年爹走时,她在灵堂里放了一把大火。”危怀风心里梗着那一幕,难以入眠。岑雪疲累不已,本来?都要睡着了,闻言一激灵,脸从他怀里仰起来?。“算了,没什么。”危怀风见她忧心,不忍叨扰,按着她脑袋压回去?,“是我想多了。”岑雪人都醒了,岂能罢休。“你担心娘会为爹殉情??”话说完,两人神情?都变了。当年那事,木莎是借自焚逃遁,可那背后的情?义并非是假。如今危廷大仇得报,她又已撇开夜郎国的一切庶务,是否会再动为危廷殉情?的念头?“没有,她心里拎得清,不会犯傻。”危怀风心里忐忑,可是说出来?的却是否认的话,也不知是在安抚谁。岑雪沉默,抱着他腰,脸贴在他胸膛上,良久道:“有你在,娘便仍有牵挂。在世上有牵挂的人,是不会离开的。”可是,这天以后,木莎忽然把岑雪叫去?小花园,指着田圃里栽满的花卉,一样样向她详细介绍。铜钱草、菖蒲、水仙要勤浇水,一日至少两回,杜鹃、海棠、山茶则天浇一次即可。修剪枝叶、松土换土这些也都是讲究的活儿,一样没留神,就有可能养坏花草,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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