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拳落在眼眶上、颧骨上、下颌上,一下又一下,真疼啊,她仿佛听见了骨头折断碎裂的声音,是她的,也是兄长的。战场上的声音忽远忽近,她听见有人大喝冲锋,而后杀声震天,紧接着又偃旗息鼓,因为人群中传来了另一道声音。“下雪了!”有人如此惊呼道。雪,与腾里的福祉一同降临于伊慕那节的雪,纷纷扬扬地从天上落下来,弥漫在他们之间,被鲜血染成红色,化作冰和水,流淌在地上。“下雪了!”杀死刺客的第二天,他们在云中城过伊慕那节,十五岁的拓跋劼推开殿门,坐在榻边叫她。“小妹,起来。”他伸出手指去捏拓跋嬛的鼻尖,哈哈大笑,“阿兄带你去滑雪。”拓跋嬛用被子蒙住头,背对着他:“不去!节礼还没给我呢!”话音未落,一柄镶满宝石的匕首出现在了榻上,拓跋嬛欢呼一声,猛地爬了起来。“给我的?!”她难以置信,鹿般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年少的拓跋劼单手将她扛在肩上,出了内殿:“这是你的第一把匕首,你长大了,已可以保护阿兄。”远方的阴山山脉覆满白雪,拓跋劼带着她纵马而去——“阿兄。”拓跋嬛的脸被鲜血染红,目所能及之处只有一片令人感到恐惧的红,阴山消失了,天与地也消失了,她能看见的,唯有那亘古不变的黑夜,“阿兄……”拓跋劼挥拳的动作在这一刻停下,雪冻住了他的关节和身体,良久过去,他才松开手,直起身,用力甩掉了拳上的鲜血。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脱力般向后退了一步,似有不忍。白雾带着血气,从他的口中呼出,片刻后,拓跋劼四下寻找,终于在坑底找到自己折断的悍刀:“小妹,如若腾里宽恕我的罪孽、给我来生恩赐——”悍刀在他的手中翻转,折断的刀锋对准了拓跋嬛的咽喉。“待到那时,我们再做兄妹罢。”死亡瞬间逼近。二十三年的光影在拓跋嬛眼前走马而过,组成她那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她看见父亲、母亲、大兄、次兄,还有她那死于各处战场的兄弟姐妹、亲友同袍,最后的最后,她看见了楚狂澜。初下山郁郁不得志的楚狂澜、身负重伤仍高洁不屈的楚狂澜,微笑的、悲伤的、冷漠的、哭泣的、温柔的、严肃的,各种各样的楚狂澜。“喂,你会功夫是不是?”去往汝南的路上,拓跋嬛问了这样一句话,楚狂澜看着她,目光带有警惕和审视,良久,才点了点头。他抱着剑,像头贸然闯入人类领地的孤狼,从凶狠中透露出无助。“那你教教我呗。”拓跋嬛起了些兴致,开口逗他,“教我一招防身。”楚狂澜沉默片刻,折下一朵野花,手腕一甩。花如箭,飞射而出,钉在树上震颤,花瓣散了满天,被风一吹,落在拓跋嬛的身上。“侠以武犯禁,我只教你一式保命。”楚狂澜这样说道。回忆在这里结束,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而后被刀光映亮。“只……教我,一式。”拓跋嬛喃喃出声,混沌的目光刹那清明。刀落下的瞬间,她按手在腰,而后手腕一甩,使出毕生功力,发动最后一击。匕首撞上悍刀,将余下的刀刃折断、震碎,最后穿透刀柄,刺入拓跋劼的咽喉,巨力带着他向后飞去,席卷狂风,穿越战场,最后将他死死钉在城墙上。周围静极了,唯能听见鲜血喷涌的声音,拓跋嬛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向前走去,看见拓跋劼嘴唇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匕首已经割断了他的喉管。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拓跋嬛,眼中带着恨与解脱,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拔出了喉间的匕首,晃动两下,而后倒在她的身上。血喷在拓跋嬛的脸上、手上,带着灼热的温度。冷血之人,竟也有这样滚烫的鲜血。拓跋嬛抱着他一同跪倒在地,仰头去看飘落而下的白雪。雪落在他们的发上、脸上,仿佛腾里之手,抚摸着那令人痛苦的伤口。“阿兄。”拓跋嬛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飞雪飘进她的眼睛里,融化,混着鲜血与泪水流下,在伤痕累累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粉红色的痕迹,“伊慕那节到了。”拓跋劼没有回应,他的尸体已然冰冷。……汝南之乱平定一载后,人皇拓跋嵘于龙城祭天,而后赶在下雪前返回盛乐,过伊慕那节。他的面容仍旧稚嫩,言谈举止中透着少年的青涩,但已隐隐有了帝王的威严。诸族向他俯首,新政即将在盛乐推行,万事万物都在这个丰收的节日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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