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她伤心难过就会心疼,可她却想要杀了他。
他一把甩开了手,薄言一不留神,下巴顺着力重磕到了地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章韫本能地想要去看看,却狠了狠心,生生地制止了自己,声音若数九寒冬的冰,冷得让人生畏。
“朕已经给过你许多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朕说过,朕也有朕要守的规矩。朕不会饶你。”
“收拾干净自己再来朕面前。好好听话,否则你明日就能看见穆涉静玉的尸首。”
薄言撑着力起了身,有些摇晃踉跄,往门口走去。
她觉得有把刀插进心口里搅着,疼的几要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那真切炽烈的疼意,她才恍然间明白,原来……原来他已经在心里扎的那么深了……
章韫就像颗种子,落在她寸草不生的心田,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日子久了,早已长成了棵参天大树,根深蒂固。可现在有人硬生生地将这棵树连根拔起……
这树根上连着的不是泥,是血肉啊……
薄言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他没有看她。
可余光里,将她的狼狈痛楚尽收眼底。
他又疼又恼。
他恨不得一把将她拎起扔到床上,狠狠地一番,再替她擦擦眼泪,揉揉她磕疼的下巴,顺一顺她耳边的湿发,说一句,算了,以后乖乖的。
可他不能。
他对旁人狠厉,对自己又何尝不严苛。
若只对别人严苛,而对自己迁就顺意,必遭反噬,万劫不复。
这也是人间的规矩。
这规矩,他章韫懂,也要守。
薄言梳洗完重新入殿时,章韫已如往常一样,坐在书案后,低头批着奏折。
薄言走到他面前,而后静静地跪在书案前,低着头,垂着眼。
她现下已平静了许多,青丝由一根银簪束着,碎发也收拾的很干净,额上的血已止住,其上盖着些白色粉末,是止血的白芷粉,脸色苍白着,未施粉黛,换了件干净简洁的素色衣裙,静静的跪在章韫面前,像极了待罪之态。
“磨墨。”
章韫没有抬头,却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仿佛只是和往常一样,他批着奏折,她为他侍墨。
薄言膝行至前,执起那根松烟墨锭磨了起来,其上绘有描金龙云纹,砚台依旧是章韫素来偏爱的肇庆端砚。
乌黑透亮的墨汁渐渐磨出,在砚台凹槽内流淌开来,薄言见已差不多了,就将墨锭靠在一旁,收了手。
“朕准你停了么?”
薄言只好又拿起墨锭磨了起来,可眼见墨汁就要溢了出来。
章韫没有看她,只用手中的玉笔杆敲了敲书案旁的那盆文竹。
薄言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墨汁倒进了文竹盆里,又磨了起来。
如此往复了数次,薄言的手腕早已磨的酸疼,可她也不敢停。更难受的是她看着这些名贵珍稀的砚锭被磨损,那上好的墨汁被丢弃,她十分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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