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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第1页）

说毕，便吩咐去对茶。尤氏出神无语。跟来的丫头媳妇们因问：&ldo;奶奶今日晌午尚未洗脸，这会子趁便可净一净好?&rdo;尤氏点头。李纨忙命素云来取自己妆奁。素云又将自己脂粉拿来，笑道：&ldo;我们奶奶就少这个。奶奶不嫌腌臜，能着用些。&rdo;李纨道：&ldo;我虽没有，你就该往姑娘们那里取去，怎么公然拿出你的来?幸而是他，要是别人，岂不恼呢?&rdo;尤氏笑道：&ldo;这有何妨?&rdo;

说着，一面洗脸。丫头只弯腰捧着脸盆。李纨道：&ldo;怎么这样没规矩?&rdo;那丫头赶着跪下。尤氏笑道：&ldo;我们家下大小的人，只会讲外面，假礼假体面，究竟做出来的事都够使的了。&rdo;李纨听如此说，便已知道昨夜的事，因笑道：&ldo;你这话有因。是谁做的事够使的了?&rdo;尤氏道：&ldo;你倒问我，你敢是病着过阴去了?&rdo;

一语未了，只见人报：&ldo;宝姑娘来了。&rdo;二人忙说快请，宝钗已走进来。

尤氏忙擦脸起身让坐，因问：&ldo;怎么一个人忽然走进来，别的姊妹都不见?&rdo;

宝钗道：&ldo;正是，我也没有见他们。只因今日我们奶奶身上不自在，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时症未起炕，别的靠不得，我今儿要出去陪着老人家夜里作伴。

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且不用提，等好了，我横竖进来呢。所以来告诉大嫂子一声。&rdo;李纨听说，只看着尤氏笑，尤氏也看着李纨笑。一时尤氏盥洗已毕，大家吃面茶。李纨因笑着向宝钗道：&ldo;既这样，且打发人去请姨娘的安，问是何病。我也病着，不能亲自来瞧。好妹妹，你去只管去，我且打发人去到你那里去看屋子。你好歹住一两天，还进来，别叫我落不是。&rdo;宝钗笑道：&ldo;落什么不是呢?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不曾卖放了贼。依我的主意，也不必添人过去，竟把云丫头请了来，你和他住一两日，岂不省事?&rdo;尤氏道：&ldo;可是，史大妹妹往那里去了?&rdo;宝钗道：&ldo;我才打发他们找你们探丫头去了，叫他同到这里来，我也明白告诉他。&rdo;

正说着，果然报：&ldo;云姑娘和三姑娘来了。&rdo;大家让坐已毕，宝钗便说要出去一事。探春道：&ldo;很好。不但姨妈好了还来，就便好了不来也使得。&rdo;尤氏笑道：&ldo;这话又奇了，怎么撵起亲戚来了?&rdo;探春冷笑道：&ldo;正是呢，有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好，也不必要死住着才好。咱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一个个不象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rdo;尤氏忙笑道：&ldo;我今儿是那里来的晦气?偏都碰着你姐儿们气头儿上了。&rdo;探春道：&ldo;谁叫你趁热灶火来了?&rdo;因问：&ldo;谁又得罪了你呢?&rdo;因又寻思，道：&ldo;凤丫头也不犯合你怄气。是谁呢?&rdo;尤氏只含糊答应。探春知他怕事，不肯多言，因笑道：&ldo;你别装老实了。除了朝廷治罪，没有砍头的，你不必唬的这个样儿。告诉你罢：我昨日把王善保的老婆打了，我还顶着徒罪呢。也不过背地里说些闲话罢咧，难道也还打我一顿不成?&rdo;宝钗忙问：&ldo;因何又打他?&rdo;

探春悉把昨夜的事一一都说了。尤氏见探春已经说出来了，便把惜春方才的事也说了一遍。探春道：&ldo;这是他向来的脾气，孤介太过，我们再扭不过他的。&rdo;又告诉他们说：&ldo;今日一早不见动静，打听凤丫头病着，就打发人四下里打听王善保家的是怎么样。回来告诉我说：&lso;王善保家的挨了一顿打，嗔着他多事。&rso;&rdo;尤氏李纨道：&ldo;这倒也是正理。&rdo;探春冷笑道：&ldo;这种遮人眼目儿的事，谁不会做?且再瞧就是了。&rdo;尤氏李纨皆默无所答。一时，丫头们来请用饭，湘云宝钗回房打点衣衫，不在话下。

尤氏辞了李纨，往贾母这边来。贾母歪在榻上，王夫人正说甄家因何获罪，如今抄没了家产，来京治罪等话。贾母听了，心中甚不自在。恰好见他姊妹来了，因问：&ldo;从那里来的?可知凤姐儿妯娌两个病着，今日怎么样?&rdo;

尤氏等忙回道：&ldo;今日都好些。&rdo;贾母点头叹道：&ldo;咱们别管人家的事，且商量咱们八月十五赏月是正经。&rdo;王夫人笑道：&ldo;已预备下了，不知老太太拣那里好?只是园里恐夜晚风凉。&rdo;贾母笑道：&ldo;多穿两件衣服何妨?那里正是赏月的地方，岂可倒不去的?&rdo;说话之间，媳妇们抬过饭桌，王夫人尤氏等忙上来放箸捧饭。贾母见自己几色菜已摆完，另有两大捧盒内盛了几色菜，便是各房孝敬的旧规矩。贾母说：&ldo;我吩咐过几次，蠲了罢，你们都不听。&rdo;王夫人笑道：&ldo;不过都是家常东西。今日我吃斋，没有别的孝顺。那些面筋豆腐，老太太又不甚爱吃，只拣了一样椒油莼虀酱来。&rdo;贾母笑道：&ldo;我倒也想这个吃。&rdo;鸳鸯听说，便将碟子挪在跟前。宝琴一一的让了，方归坐。贾母便命探春来同吃。探春也都让过了，便和宝琴对面坐下，侍书忙去取了碗箸。鸳鸯又指那几样菜道：&ldo;这两样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来，是大老爷孝敬的。

这一碗是鸡髓笋，是外头老爷送上来的。&rdo;一面说，一面就将这碗笋送至桌上。贾母略尝了两点，便命：&ldo;将那几样着人都送回去，就说我吃了，以后不必天天送。我想吃什么自然着人来要。&rdo;媳妇们答应着仍送过去，不在话下。

贾母因问：&ldo;拿稀饭来吃些罢。&rdo;尤氏早捧过一碗来，说是红稻米粥。贾母接来吃了半碗，便吩咐：&ldo;将这粥送给凤姐儿吃去。&rdo;又指着这一盘果子：&ldo;独给平儿吃去。&rdo;又向尤氏道：&ldo;我吃了，你就来吃了罢。&rdo;尤氏答应着，待贾母漱口洗手毕。贾母便下地，和王夫人说闲话行食，尤氏告坐吃饭。贾母又命鸳鸯等来陪吃。贾母见尤氏吃的仍是白米饭，因问说：&ldo;怎么不盛我的饭?&rdo;丫头们回道：&ldo;老太太的饭完了。今日添了一位姑娘，所以短了些。&rdo;

鸳鸯道：&ldo;如今都是&lso;可着头做帽子&rso;了，要一点儿富馀也不能的。&rdo;王夫人忙回道：&ldo;这一二年旱涝不定，庄上的米都不能按数交的。这几样细米更艰难，所以都是可着吃的做。&rdo;贾母笑道：&ldo;正是：&lso;巧媳妇做不出没米儿粥来。&rso;&rdo;众人都笑起来。鸳鸯一面回头向门外伺候媳妇们道：&ldo;既这样，你们就去把三姑娘的饭拿来添上，也是一样。&rdo;尤氏笑道：&ldo;我这个就够了，也不用去取。&rdo;鸳鸯道：&ldo;你够了，我不会吃的?&rdo;媳妇们听说，方忙着取去了。

一时王夫人也去用饭。这里尤氏直陪贾母说话取笑到起更的时候，贾母说：&ldo;你也过去罢。&rdo;尤氏方告辞出来。走至二门外，上了车，众媳妇放下帘子来，四个小厮拉出来，套上牲口，几个媳妇带着小丫头子们先走，到那边大门口等着去了。这里送的丫鬟们也回来了。

尤氏在车内，因见自己门首两边狮子下，放着四五辆大车，便知系来赴赌之人，向小丫头银蝶儿道：&ldo;你看，坐车的是这些，骑马的又不知有几个呢。&rdo;说着进府，已到了厅上，贾蓉媳妇带了丫鬟媳妇也都秉着羊角手罩接出来了。尤氏笑道：&ldo;成日家我要偷着瞧瞧他们赌钱也没得便，今儿倒巧，顺便打他们窗户跟前走过去。&rdo;众媳妇答应着，提灯引路。又有一个先去悄悄的知会伏侍的小厮们，不许失惊打怪。于是尤氏一行人悄悄的来至窗下，只听里面称三赞四，耍笑之音虽多，又兼有恨五骂六，忿怨之声亦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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