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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第1页）

一面说。一面命香菱收拾了衾褥妆奁，命一个老嬷嬷并臻儿送至蘅芜院去，然后宝钗和香菱才同回园中来。

香菱向宝钗道：&ldo;我原要和太太说的，等大爷去了，我和姑娘做伴去。

我又恐怕太太多心，说我贪着园里来玩，谁知你竟说了。&rdo;宝钗笑道：&ldo;我知道你心里羡慕这园子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只是没有个空儿。每日来一趟，慌慌张张的，也没趣儿。所以趁着机会，越发住上一年，我也多个做伴的，你也遂了你的心。&rdo;香菱笑道：&ldo;好姑娘!趁着这个功夫，你教给我做诗罢!&rdo;

宝钗笑道：&ldo;我说你&lso;得陇望蜀&rso;呢。我劝你且缓一缓，今儿头一日进来，先出园东角门，从老太太起，各处各人，你都瞧瞧，问候一声儿，也不必特意告诉他们搬进园来。若有提起因由儿的，你只带口说我带了你进来做伴儿就完了。回来进了园，再到各姑娘房里走走。&rdo;香菱应着，才要走时，只见平儿忙忙的走来。香菱忙问了好，平儿只得陪笑相问。宝钗因向平儿笑道：&ldo;我今儿把他带了来做伴儿，正要回你奶奶一声儿。&rdo;平儿笑道：&ldo;姑娘说的是那里的话?我意没话答言了。&rdo;宝钗道：&ldo;这才是正理。&lso;店房有个主人，庙里有个住持。&rso;虽不是大事，到底告诉一声，就是园里坐更衣上夜的人，知道添了他两个，也好关门候户的了。你回去就告诉一声罢，我不打发人说去了。&rdo;平儿答应着，因又向香菱道：&ldo;你既来了，也不拜拜街坊去吗?&rdo;宝钗笑道：&ldo;我正叫他去呢。&rdo;平儿道：&ldo;你且不必往我们家去，二爷病了在家里呢。&rdo;香菱答应着去了，先从贾母处来，不在话下。

且说平儿见香菱去了，就拉宝钗悄悄说道：&ldo;姑娘可听见我们的新文没有?&rdo;宝钗道：&ldo;我没听见新文。因连日打发我哥哥出门，所以你们这里的事，一概不知道;连姐妹们这两天没见。&rdo;平儿笑道：&ldo;老爷把二爷打的动不得，难道姑娘就没听见吗?&rdo;宝钗道：&ldo;早起恍惚听见了一句，也信不真。

我也正要瞧你奶奶去呢，不想你来。又是为了什么打他?&rdo;平儿咬牙骂道：&ldo;都是那什么贾雨村，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今年春天，老爷不知在那个地方看见几把旧扇子，回家来，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就有个不知死的冤家，混号儿叫做石头呆子，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偏偏他家就有二十把旧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门来。二爷好容易烦了多少情，见了这个人，说之再三，他把二爷请了到他家里坐着，拿着这扇子来略瞧了一瞧。据二爷说，原是不能再得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

回来告诉了老爷，便叫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lso;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rso;老爷没法了，天天骂二爷没能为。

已经许他五百银子，先兑银子，后拿扇子，他只是不卖，只说：&lso;要扇子先要我的命!&rso;姑娘想想，这有什么法子?谁知那雨村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法子，讹他拖欠官银，拿他到了衙门里去，说：&lso;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rso;把这扇子抄了来，做了官价，送了来。那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老爷问着二爷说：&lso;人家怎么弄了来了?&rso;二爷只说了一句：&lso;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rso;老爷听了就生了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呢。这是第一件大的。过了几日，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所以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他拿什么东西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我们听见姨太太这里有一种药上棒疮的，姑娘寻一丸给我呢。&rdo;宝钗听了，忙命莺儿去找了两丸来与平儿。宝钗道：&ldo;既这样，你去替我问候罢，我就不去了。&rdo;平儿向宝钗答应着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香菱见了众人之后，吃过晚饭，宝钗等都往贾母处去了，自己便往潇湘馆中来。此时黛玉已好了大半了，见香菱也进园来住，自是喜欢。香菱因笑道：&ldo;我这一进来了，也得空儿，好歹教给我做诗，就是我的造化了。&rdo;

黛玉笑道：&ldo;既要学做诗，你就拜我为师。我虽不通，大略也还教的起你。&rdo;

香菱笑道：&ldo;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为师，你可不许腻烦的。&rdo;黛玉道：&ldo;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的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rdo;香菱笑道：&ldo;怪道我常弄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也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lso;一不论，二四六分明。&rso;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规矩，竟是没事的，只要词句新奇为上。&rdo;黛玉道：&ldo;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lso;不以词害意&rso;。&rdo;香菱道：&ldo;我只爱陆放翁的&lso;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rso;，说的真切有趣。&rdo;黛玉道：&ldo;断不可看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一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百二十首老杜的七言律，次之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做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刘、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这样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rdo;香菱听了，笑道：&ldo;既这样，好姑娘，你就把这书给我拿出来，我带回去夜里念几首也是好的。&rdo;黛玉听说，便命紫鹃将王右丞的五言律拿来，递与香菱道：&ldo;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

不明白的问你姑娘，或者遇见我，我讲与你就是了。&rdo;香菱拿了诗，回至蘅芜院中，诸事不管，只向灯下一首一首的读起来。宝钗连催他数次睡觉，他也不睡。宝钗见他这般苦心，只得随他去了。

一日，黛玉方梳洗完了，只见香菱笑吟吟的送了书来，又要换杜律。黛玉笑道：&ldo;共记得多少首?&rdo;香菱笑道：&ldo;凡红圈选的，我尽读了。&rdo;黛玉道：&ldo;可领略了些没有?&rdo;香菱笑道：&ldo;我倒领略了些，只不知是不是，说给你听听。&rdo;黛玉笑道：&ldo;正要讲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听。&rdo;香菱笑道：&ldo;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又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rdo;黛玉笑道：&ldo;这话有了些意思!但不知你从何处见得?&rdo;香菱笑道：&ldo;我看他《塞上》一首，内一联云：&lso;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rso;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lso;直&rso;字似无理，&lso;圆&r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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