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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歇了歇，又领着刘老老都见识见识。先到了潇湘馆。一进门，只见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甬路。刘老老让出来与贾母众人走，自己却走土地。琥珀拉他道：&ldo;老老你上来走，看青苔滑倒了。&rdo;

刘老老道：&ldo;不相干，我们走熟了，姑娘们只管走罢。可惜你们的那鞋，别沾了泥。&rdo;他只顾上头和人说话，不防脚底下果踩滑了，&ldo;咕咚&rdo;一交跌倒，众人都拍手呵呵的大笑。贾母笑骂道：&ldo;小蹄子们，还不搀起来，只站着笑!&rdo;

说话时，刘老老已爬起来了，自己也笑了，说道：&ldo;才说嘴，就打了嘴了。&rdo;

贾母问他：&ldo;可扭了腰了没有?叫丫头们捶捶。&rdo;刘老老道：&ldo;那里说的我这么娇嫩了?那一天不跌两下子?都要捶起来，还了得呢。&rdo;

紫鹃早打起湘帘，贾母等进来坐下。黛玉亲自用小茶盘儿捧了一盖碗茶来奉与贾母。王夫人道：&ldo;我们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rdo;黛玉听说，便命丫头把自己窗下常坐的一张椅子挪到下手，请王夫人坐了。刘老老因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刘老老道：&ldo;这必定是那一位哥儿的书房了?&rdo;贾母笑指黛玉道：&ldo;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rdo;刘老老留神打量了黛玉一番，方笑道：&ldo;这那里象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呢。&rdo;贾母因问：&ldo;宝玉怎么不见?&rdo;众丫头们答说：&ldo;在池子里船上呢。&rdo;贾母道：&ldo;谁又预备下船了?&rdo;李纨忙回说：&ldo;才开楼拿的。我恐怕老太太高兴，就预备下了。&rdo;贾母听了，方欲说话时，有人回说：&ldo;姨太太来了。&rdo;贾母等刚站起来，只见薛姨妈早进来了，一面归坐，笑道：&ldo;今儿老太太高兴，这早晚就来了。&rdo;贾母笑道：&ldo;我才说，来迟了的要罚他，不想姨太太就来迟了。&rdo;

说笑一回。贾母因见窗上纱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说道：&ldo;这个纱新糊上好看，过了后儿就不翠了。这院子里头又没有个桃杏树，这竹子已是绿的，再拿绿纱糊上，反倒不配。我记得咱们先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儿给他把这窗上的换了。&rdo;凤姐儿忙道：&ldo;昨儿我开库房，看见大板箱里还有好几匹银红蝉翼纱，也有各样折枝花样的，也有&lso;流云蝙蝠&rso;花样的，也有&lso;白蝶穿花&rso;花样的，颜色又鲜，纱又轻软，我竟没见这个样的，拿了两匹出来，做两床棉纱被，想来一定是好的。&rdo;贾母听了笑道：&ldo;呸，人人都说你没有没经过没见过的，连这个纱还不能认得，明儿还说嘴。&rdo;薛姨妈等都笑说：&ldo;凭他怎么经过见过，怎么敢比老太太呢!老太太何不教导了他，连我们也听听。&rdo;

凤姐儿也笑说：&ldo;好祖宗，教给我罢。&rdo;贾母笑向薛姨妈众人道：&ldo;那个纱，比你们的年纪还大呢，怪不得他认做蝉翼纱，原也有些象。不知道的都认做蝉翼纱。正经名字叫&lso;软烟罗&rso;。&rdo;凤姐儿道：&ldo;这个名儿也好听，只是我这么大了，纱罗也见过几百样，从没听见过这个名色。&rdo;贾母笑道：&ldo;你能活了多大?见过几样东西?就说嘴来了。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青，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要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和烟雾一样，所以叫做&lso;软烟罗&rso;。那银红的又叫做&lso;霞影纱&rso;。

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rdo;薛姨妈笑道：&ldo;别说凤丫头没见，连我也没听见过。&rdo;凤姐儿一面说话，早命人取了一匹来了，贾母说：&ldo;可不是这个!先时原不过是糊窗屉，后来我们拿这个做被做帐子试试，也竟好。

明日就找出几匹来，拿银红的替他糊窗户。&rdo;凤姐答应着。众人看了，都称赞不已。刘老老也觑着眼看，口里不住的念佛，说道：&ldo;我们想做衣裳也不能，拿着糊窗子岂不可惜?&rdo;贾母道：&ldo;倒是做衣裳不好看。&rdo;凤姐忙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大红棉纱袄的襟子拉出来，向贾母薛姨妈道：&ldo;看我的这袄儿。&rdo;贾母薛姨妈都说：&ldo;这也是上好的了，这是如今上用内造的，竟比不上这个。&rdo;凤姐儿道：&ldo;这个薄片子还说是内造上用呢，竟连这个官用的也比不上啊。&rdo;贾母道：&ldo;再找一找，只怕还有，要有就都拿出来，送这刘亲家两匹。

有雨过天青的，我做一个帐子挂上。剩的配上里子，做些个夹坎肩儿给丫头们穿，白收着霉坏了。&rdo;凤姐儿忙答应了，仍命人送去。

贾母便笑道：&ldo;这屋里窄，再往别处逛去罢。&rdo;刘老老笑道：&ldo;人人都说：&lso;大家子住大房。&rso;昨儿见了老太太正房，配上大箱、大柜、大桌子、大床，果然威武。那柜子比我们一间房子还大还高。怪道后院子里有个梯子，我想又不上房晒东西，预备这梯子做什么?后来我想起来，一定是为开顶柜取东西，离了那梯子怎么上得去呢?如今又见了这小屋子，更比大的越发齐整了。

满屋里东西都只好看，可不知叫什么。我越看越舍不得离了这里了!&rdo;凤姐道：&ldo;还有好的呢，我都带你去瞧瞧。&rdo;

说着，一径离了潇湘馆，远远望见池中一群人在那里撑船。贾母道：&ldo;他们既备下船，咱们就坐一回。&rdo;说着，向紫菱洲蓼溆一带走来。未至池前，只见几个婆子手里都捧着一色摄丝戗金五彩大盒子走来，凤姐忙问王夫人：&ldo;早饭在那里摆?&rdo;王夫人道：&ldo;问老太太在那里就在那里罢了。&rdo;贾母听说，便回头说：&ldo;你三妹妹那里好，你就带了人摆去，我们从这里坐了船去。&rdo;凤姐儿听说，便回身和李纨、探春、鸳鸯、琥珀带着端饭的人等，抄着近路到了秋爽斋，就在晓翠堂上调开桌案。鸳鸯笑道：&ldo;天天咱们说外头老爷们吃酒吃饭，都有个凑趣儿的，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了个女清客了。&rdo;李纨是个厚道人，倒不理会;凤姐却听着是说刘老老，便笑道：&ldo;咱们今儿就拿他取个笑儿。&rdo;二人便如此这般商议。李纨笑劝道：&ldo;你们一点好事儿不做。

又不是个小孩儿，还这么淘气，仔细老太太说!&rdo;鸳鸯笑道：&ldo;很不与大奶奶相干，有我呢。&rdo;

正说着，只见贾母等来了，各自随便坐下。先有丫鬟挨人递了茶。大家吃毕，凤姐手里拿着西洋布手巾，裹着一把乌木三镶银箸，按席摆下。贾母因说：&ldo;把那一张小楠木桌子抬过来，让刘亲家挨着我这边坐。&rdo;众人听说，忙抬过来。凤姐一面递眼色与鸳鸯，鸳鸯便忙拉刘老老出去，悄悄的嘱咐了刘老老一席话，又说：&ldo;这是我们家的规矩，要错了，我们就笑话呢。&rdo;调停已毕，然后归坐。薛姨妈是吃过饭来的，不吃了，只坐在一边吃茶。贾母带着宝玉、湘云、黛玉、宝钗一桌，王夫人带着迎春姐妹三人一桌，刘老老挨着贾母一桌。贾母素日吃饭，皆有小丫鬟在旁边拿着漱盂、麈尾、巾帕之物，如今鸳鸯是不当这差的了，今日偏接过麈尾来拂着。丫鬟们知他要捉弄刘老老，便躲开让他。鸳鸯一面侍立，一面递眼色。刘老老道：&ldo;姑娘放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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