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日头很毒,草坪周围的树荫下聚着几条毛色灰暗的流浪狗,三餐不继、食不果腹的生活并没有让它们失去对人类的信赖,当李昂提着一大包&ldo;爱心狗餐&rdo;走近的时候,它们前赴后继地围了上去,纷纷摇尾。
&ldo;狗儿们,我请客!&rdo;他将狗餐一下子都倒上了草坪,群狗蜂拥而上,大快朵颐。一条体形较小的小黄狗被挤在了最外面,急得嗷嗷直叫。李昂温柔地将它抱了起来,放至狗餐&ldo;正席&rdo;。&ldo;哈哈,人者有份,人者有份!&rdo;他兴奋地大笑着。
&ldo;妈妈,你看,那个叔叔正喂狗狗呢!&rdo;不远处,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指给母亲看。
&ldo;是啊,豆豆,这个叔叔好有爱心!你长大后,也要做一个有爱心的好姑娘,好不好?&rdo;
&ldo;好!&rdo;小姑娘天真无邪地说。
李昂听到褒奖,喜不自胜,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他冲着母女二人从容地挥挥手,激动地说:&ldo;愿世间充满爱。&rdo;
6喂食流浪狗
下午两点半,当李昂吹着口哨,再次提着&ldo;爱心狗粮&rdo;走向草坪时,双腿突然像被灌了铅。
杨丽华正在那里。
流浪狗一只都不见了,那只昨天被狗驱赶的流浪猫,正用尾巴蹭着杨丽华的裤角,喵呜地叫着,杨丽华蹲下身子,给它一根香肠,说:&ldo;可怜的猫咪,是不是总被狗狗们欺负呀?来,吃火腿肠!&rdo;
小花猫一口叼起香肠,狼吞虎咽起来。
李昂悄然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杨丽华在身后脆生生地喊道:&ldo;是李哥吗?&rdo;
他极不情愿地回过头:&ldo;小杨?你喂流浪猫呢?&rdo;
&ldo;对呀,&rdo;杨丽华兴高采烈地说,&ldo;我每次看见这只猫咪,都会喂它点儿食物,它跟我很熟呢!&rdo;她看着李昂手里那鼓鼓囊囊的袋子,问:&ldo;李哥,你去购物了?&rdo;
&ldo;不,不是……&rdo;
&ldo;我刚才听几个大爷大妈说,中午有个小伙子给流浪狗发放了爱心狗餐,难道是你?&rdo;
&ldo;是……&rdo;
&ldo;大爷大妈们都夸奖,从来没见过那么有爱心的年轻人,原来真是你呀!&rdo;
&ldo;是啊……&rdo;李昂只好顺势把塑料袋里的食物往草坪上一倒,呼唤道:&ldo;狗狗们,快来呀,午后加餐!&rdo;
数条流浪狗便从各个角落呼呼地冒了出来。
&ldo;啊?李哥,你真有心,做这么大的‐‐肉丸子给狗狗们吃?好香好香,它们好有福气!&rdo;
流浪狗们一哄而上,可怜的小花猫刚吃了两口,就又狼狈地逃到了树上。
&ldo;李哥,其实你有些太浪费了,没必要喂这么好的肉丸子,只要把一些剩饭剩菜给狗狗们吃就行了。&rdo;
&ldo;我从小就喜欢狗,&rdo;李昂微微一笑,&ldo;看见它们挨饿,比自己挨饿还难受。&rdo;
&ldo;我也很喜欢狗狗,不过我更喜欢猫咪。&rdo;杨丽华冲着躲在树上的小花猫招招手,&ldo;真是个小可怜!&rdo;
&ldo;不早了,我得回去了。&rdo;李昂见流浪狗们已将肉丸子吃得一干二净,感到很满足,很欣慰。
&ldo;好,李哥再见,我有事也走了。&rdo;
看着杨丽华渐渐远去的窈窕背影,李昂微微愣了一会儿,忽然喊道:&ldo;小杨,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还有大雨,出门别忘了带雨具。&rdo;
&ldo;谢谢!&rdo;杨丽华回头,莞尔一笑。
下午四点,电闪雷鸣,大雨如期而至,雨水很快将道路变成了湍急的小河。冲吧,冲吧,尽情地冲吧,把人世间的一切脏东西都统统冲洗干净吧!李昂站在窗前,望着小区草坪的方向,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
厨房里的高压锅在滋滋地冒热气,只需再过两个钟头,又一顿&ldo;爱心排骨盛宴&rdo;新鲜出炉。小雅,你活着时,让好色的男人沉迷于你不能自拔,你死后,却让无数弱小卑微的生灵得到了更大的满足,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它们的心里。然后,他冲着冰箱里的&ldo;她&rdo;,深深鞠了一躬。
夜,月色撩人,他提着饭盒出了门。
在楼道门口,他像是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只听&ldo;喵呜&rdo;一声惨叫,无比凄厉,他的魂儿差点被吓飞。夜色中,一道幽灵般的小黑影疾窜了出去。
&ldo;这该死的花猫!&rdo;李昂骂道。他想,这小畜生,一定是白天被那群流浪狗欺负惨了,此刻还饿着肚子,于是跑到这里来碰运气。
每个小区里,都存在着被抛弃的生命,它们像幽灵一样流窜在垃圾堆周围,时而摇尾乞怜,时而东躲西藏。也许某一天,它们的生命就会瞬间终止,可能是撞上了疾驰的汽车,也可能是食物中毒,还可能是变成了餐桌上的食物。
听着流浪狗们咬碎骨头的&ldo;喀喀&rdo;声,李昂忽然有些恶心,他想,它们很像自己,被人抛弃,沦落到这个城市,没有归属,没有安全感,也永远没有希望!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卑微地活到生命的尽头。
&ldo;吃吧,尽情地吃吧。&rdo;他冷笑着,把最后一块骨头抛向了空中。
夜已深,吃饱喝足的流浪狗们满足地撒起了欢。他仰头对着天空嘘了一口气:&ldo;结束了,都结束了,小雅,我不会忘记你的。终有一天,我会再找到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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