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条,喝光了最后一口汤,他擦了擦嘴。丈夫立马接过空碗,问:“够吗?不够我再给你做点吃的。”“不用,够了。”到现在丈夫还愿意这样用心对待他,是不是也说明这一切仍有挽回的余地,他还能把这错误的齿轮纠正过来?宋书华把碗收进厨房洗了。收拾好一切后,他再度坐到了饭桌上,和陆明臣面对面坐着,他有些紧张地握着双手,临到头了,还是畏缩,不知如何开口。“阿华,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说?”丈夫很少和他提出过分要求,哪怕不过分的要求,要从他口中说出来,也都是这样一副艰难样子。宋书华纠结一阵,还是道:“你先说吧。”“好。”陆明臣拎过桌上的热水给丈夫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副公事公办的郑重模样,“我要说的事可能会有些吓到你,但你相信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好吗。”“嗯。”宋书华迟疑地点了点头,埋头喝了一口水。“阿华,我知道你喜欢穿裙子……”陆明臣眼见丈夫突然放下水杯,因没控制好力度,玻璃杯和桌面碰撞出过大的声音。他立马伸手握住了丈夫放在桌面的手,索性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我还知道你在een做变装表演……”宋书华猛地缩回手,动作太大,碰倒了旁边的水杯。他甚至来不及扶起杯子,只双目圆瞪,满脸惊慌失措,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张了下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有越发急促的呼吸。陆明臣再次强硬地握住他有些发抖的手:“我不是责怪你,我也不会告诉爸妈,你别怕,冷静点……”“……”“你别担心,没事的,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丈夫,我没有理由伤害你。”“……”“阿华,没关系,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清楚了,如果你真那么喜欢,无法割舍,我不会强迫你放弃,所以你别这么紧张,也不用害怕……”随着陆明臣的安慰,宋书华渐渐冷静了些。他抽出被握着的手,扶起水杯,双手放在桌下反复搅着手指,也深深埋下头。倾洒的水沿着桌边流到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细小声音。陆明臣当然知道丈夫现在还处于惊吓中,便也没有开口,而是给他时间来消化这一切。过了好一阵,宋书华才抬起头,小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有段时间了。”看丈夫那样艰难的样子,陆明臣又道:“没有立即说出来,是我需要时间调整自己……我不想做一些无意义的争吵。”宋书华这时候脑子有些空白,丈夫竟发现了他的秘密。他狠狠咽了口唾沫:“你,你看过表演?”“看过。”“那,那你……”“不喜欢,但能接受。”宋书华再次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丈夫那张平静如镜,毫无波澜的脸。他竟然说“能接受”。他这样的人竟然能接受伴侣去做这样的表演?“阿华……”藏在心里这么久的暗刺,此刻终于见了天光。当陆明臣真正对丈夫说出“能接受”这三个字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为难,好像真的就已经完全无碍地接受了丈夫的一切。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爱”的精髓和真谛,如同丈夫说的那样,在于克服自私的天性,在于给予和奉献,心甘情愿且为之感到幸福。连叫丈夫的名字,都变得温柔了。丈夫却阻止他继续说点什么:“你……给我点时间……”陆明臣点了点头。想他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消化掉这一切,丈夫应该也得花上一些时间来接受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丈夫坐在他对面,不知道做着多么剧烈的心理挣扎,神情也不是很好。他完全明白,丈夫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重新接受他,还会花上更多时间,才能和他重新培养起感情。但他会等,这么些年,都浑浑噩噩地过来了,如今有了一线希望,他更没有等不下去的理由。丈夫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阵了,不知道他这状态要持续多久,陆明臣提议道:“阿华,要不先休息,你可以慢慢整理自己,要我今天先离开也行。”宋书华摇了摇头。陆明臣便也没有再催促,此时要他等,无论多久他都能等下去。好一阵后,宋书华终于能够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还是那副忐忑不安的神情,放在桌上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紧紧抓着彼此,好像这是彼此唯一的支撑。陆明臣再一次伸手握住丈夫紧张不安的双手,试图用手心的温度和力量,让他的爱人安定下来:“不会有事的,什么都没有变。”丈夫此时的温柔和体贴却让宋书华的喉头被内疚塞满,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下定的决心被狠狠动摇。可他更清楚,这错误若是继续错下去,不光会毁掉他自己,也会毁了陆明臣。因为他当年的懦弱铸就的错误,他希望自己也不要继续再这样懦弱下去。“明臣……”“嗯,你说,我听着。”“……离婚吧。”“……”陆明臣握着丈夫的手收了回去,突然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还是丈夫声音太小,因为只看到对方的嘴巴张合的形状,好像没有听到声音。他搓了搓脸,又掐了掐眉心,抬起脸再次看向丈夫时,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在各种错乱的神色中,他扯着嘴角短暂地笑了一下。“阿华,你,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宋书华错开目光,垂下眼睫。他根本无法直视丈夫的脸,但仍然坚定地再次说道:“我们离婚吧,明臣。我们早就……”“不!”陆明臣突然大吼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谁说我们要离婚的?宋书华,你别在我面前再提这两个字。”宋书华抬头仰望丈夫,站起来的陆明臣挡住了顶上的灯光,一张愤怒不已的脸全在阴影中,看起来有些骇人,而宋书华也正处在丈夫投下的阴影里,反复咽着唾沫。但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口,后边就没有这么困难了。“明臣,你其实心里都明白,我们的婚姻一直名存实亡,只是个空壳而已……”陆明臣突然大步过来,双手用力捏住宋书华的双肩,因各种猛烈的情绪而充血的双眼盯住他,恶狠狠地,像要吃人。他咬牙切齿地阻止丈夫继续说下去:“我让你不要再说了,你听不懂我的话?”他摇晃着丈夫的肩,“我都说了,我能接受你穿裙子,能接受你去表演,我全部都接受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啊?”眼泪突然充满了宋书华的眼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很想哭。眼前的陆明臣正火冒三丈,也是他惩罚一早被食物的香味惊醒,宋书华睁开眼,天已经大亮。春天真的来了,透过窗帘的缝隙,也知道外面的阳光很好。他起床拉开窗帘,清亮的阳光撒了满地,鸟鸣啾啾,春风拂面。他面向外面的世界深吸一口气,好像胸膛里又重新装进一些勇气。他循着香味儿,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做早饭的陆明臣。经过昨晚,无论陆明臣做什么,都不会再让他惊讶。“起来了?我做了杂酱面,洗脸准备吃早饭。”陆明臣忙碌着,头也不回地说。“你今天不去公司吗?”“今天没什么要紧事,休息一天也没关系。”没多会儿,陆明臣把一份杂酱面放在宋书华面前。第二次吃丈夫做的杂酱面,还没吃到嘴里,已经嗅到了酱料的香味儿。陆明臣先吃,尝过后,又催促他:“快吃,今天的味道不错,再不吃面坨了。”宋书华吃了一口,味道的确有了很大的进步。想必丈夫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练习过。为了不浪费,他也大口吃起来。饭桌上的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一些吃饭的声响,好像过去无数个他们在一起吃早饭的平淡早晨。“妈刚给我打电话,问清明节我们回不回去。”宋书华筷子一顿,不知道陆明臣什么意思。如果要回去,那也应该是回去告知他父母,他们打算离婚的事。他是这个意思吗?见他没回答,陆明臣又说:“你要是不想回,我晚点打电话跟妈说有事,就不回去了。”“明臣……”“先吃吧,吃完你准备一下,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城郊踏青。”丈夫随意地说着这些平常的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昨晚他们各自袒露的那些心事、说的那些话,都不存在一样。但不可能的,很多事情一旦说出口了,便无法再还原如初。不知道陆明臣想要自欺欺人到什么程度,但宋书华做不到这样。他放下筷子,看着丈夫,再一次郑重其事地提出来:“明臣,昨晚说的离婚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陆明臣像是没听到丈夫的话,只管埋着头,往嘴里塞面条,大口大口地咀嚼,然后吞咽,饿极了一样。宋书华一直看着他,眼神不再躲闪,静等着他的回答。直到陆明臣把一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倾着碗拿筷子全拨进嘴里。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才以一种无奈又气恼的眼神的看向宋书华,好像自己不懂事的爱人在闹别扭。“昨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们不会离婚,我们婚姻出现的那点问题,我能解决。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很伤感情。”“你知道你解决不了的。”陆明臣无奈又神伤地看着丈夫:“只要你愿意,所有问题都能解决。”宋书华抿着嘴角,垂下眼皮:“对不起,我做不到。”“连试试都不肯?”“……”不是他不肯,是他真的做不到。曾在心动之初停止对丈夫的喜欢,不是他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恰恰是他控制不了。以至于婚后无数个日子里,他无数次说服自己,陆明臣的那些想法和做法并没有错,他应该接受丈夫和自己的不同,然后爱上他,因为这才是最优解,是他最幸福的选择。但人类这种生物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知道什么是正确,却仍然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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