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又有宫里的车驾悄然到了步宅,然而这次却并非要接步怀珺入宫,而是暗地里送了两个上了年纪的礼仪嬷嬷来。
那两位嬷嬷都出身皇后宫中,甚至有一位还是曾经在皇后大婚前伺候过的。步怀珺那日在翊王府同骆骓定了心意之后,对自己未来的一些经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皇后千秋节那日骆骓出宫后,虽说为了避人耳目未曾自己到步宅,却也写了一封长信,让护卫悄悄送到步怀珺手中。
步宅后院的两间厢房,如今也腾出给那两位嬷嬷居住,而步怀珺则日日打辰正起习练皇宫礼仪,一直到申时末才算结束。
果然,只要动了凡心决定成亲,来自封建社会的毒打就是免不了的。
步怀珺叫苦不迭,步宅的下人们却是偷着乐得开了花。虽然下人们已经被告诫此事绝对不能出去宣扬,可猜到自家小姐几乎就要成为板上钉钉的正牌子王妃,自然个个私下里兴高采烈。
于是当步怀珺终于完成了一天的习练,落槿忙热情地招呼着两位面带满意神情的嬷嬷去用饭,而萱草则殷勤地搀扶着步怀珺坐在软榻上,一面轻轻地替步怀珺揉着肩一面喜滋滋地道:“小姐,等您出嫁那日,陪嫁丫头里可定然得有奴婢一个,还有落槿、白檀她们也想跟着小姐,虽然小姐以后做了王妃,身边十几二十个人伺候都算少的,可小姐也别不要咱们。”
话说这几日下来,步怀珺原本便不怎么高涨的热情早已快被消磨一空,听了萱草这打得噼啪响的小算盘,连调侃两句的力气都快提不起来,只意兴阑珊地道:“想得倒美,还十几二十个人伺候,那翊王府你又不是没去过,整座王府里哪有几个丫头?”
萱草闻言细细地一琢磨,不由也笑道:“小姐说得对,翊王殿下到底是和别的贵人不同,身边也是只有小厮伺候的。那小姐就更要带着咱们了,小姐走到哪儿,咱们就跟着到哪儿。”
☆、第三十章
虽说那日太后赐宴,祁王几经推辞,可最终还是在礼部的名单上挑选了定国将军卫捷的嫡次女为继妃。因着自己平日里与武臣们没有多少交际,再加上对骆骓手握兵权的一丝忌惮,祁王借着册继妃的机会,精心展示了一番自己对于武臣的重视。
这日,祁王下朝后刚回到王府,便有心腹内侍上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祁王闻言眉峰一蹙,连身上的衮服都未换,径直进了外书房。
“启禀殿下,因着那步宅如今被三殿下派了护卫守着,小的们不敢离得太近打探,而那丫头又自打回了宅子就不曾冒头……”那探子小心翼翼地偷偷觑了一眼祁王的神色,继续说道:“小的们守了十数日,才看到那宅子里的总管有一日乘马车出门采买,而驾车的车夫,的确换成了别个。”
祁王的面色看着仿似山雨欲来,声音里也在拼命压着火气,沉声道:“那日你们手脚不利落,没解决了那丫头就算了,不过一个小小的车夫,只管堵上嘴割了喉咙拉到城外随便找个乱葬岗一丢。你们究竟是怎么做事的?!竟然还让人醒过来摸回了那宅子。老三如今看上了那丫头,色令智昏,何况照他那性子,撞上了这事不会不管,一定会想法子查探,而那丫头定然是把那车夫交到他手中了!”
那探子被申斥了一通,背上冷汗直冒,不由俯首重重地磕了个头,口中道:“那日小的和手下们都不曾露了痕迹,请殿下放心。至于那车夫,当日是脑后挨了一闷棍,不过哼了一声便没了声息,当时未曾确定他的死活是小的疏忽了,不过殿下无需担心,那车夫并未亲眼看到是谁在身后袭击,无论三殿下如何查探,也是查不到这里的。”
祁王闻言哼了一声,刚想再呵斥几句,然而掩着的门上传来两声轻轻的叩击声,不多时便有一个身着披风,面色苍白的男子进了书房。
祁王见了那男子,堪堪忍住满腔的怒火,对那探子不耐地摆摆手,那探子如蒙大赦,慌忙磕了个头起身退出了外书房。而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那探子看到那面色苍白的男子正伸手除掉身上黑色的披风,露出的赫然是一身只有宫内高级内侍才会穿着的鲜红色圆领纱衫。
同一时间的步宅里倒是颇为热闹。
步怀珺所居的正房外有一条十分宽敞的抄手游廊,廊下还种了不少花木,夏日傍晚凉风习习,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然而宅子的主人步怀珺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凉意,在两位礼仪嬷嬷的教导下,步怀珺脚踩着一双颇为华贵的圆口云头锦鞋在抄手游廊中慢慢行走,每走一步都被礼仪嬷嬷细细地纠正着仪态。
“小姐的步子要放得再慢些,这样看起来会更端庄大方。”
双手交握在身前,连目光的角度都要固定在正面,步子的幅度要小,还要讲究“行不动裙”。这样来来回回走了大半个时辰,步怀珺彻底耐心告罄,刚想要开口要求休息一会儿,而守在二门外的白檀却及匆匆进来,手中还捧着个不小的油纸包,笑嘻嘻到了步怀珺面前一屈膝:“小姐,方才翊王殿下府里打发了人来送了东西,说是翊王殿下在天津卫的码头上偶然尝到一种蜜饯果子,觉得配茶刚刚好,店家说是打吕宋那边过来的,也算是难得,殿下便给小姐也捎了些。”
此话一出,别人倒还没觉得如何,两个礼仪嬷嬷皆是一怔,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步怀珺一听又是点心蜜饯,心里有些失望,摆摆手道:“我如今这些东西都不能多吃,一会儿尝上一两口就罢了,其余的你们都分了吧。对了,别忘了给二位嬷嬷准备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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