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管事听了步怀珺的话忙点头笑道:“回小姐的话,咱们老太太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思念小姐,好在小姐三不五时托人带信回去,得知小姐路上平安,又顺利赁下了宅子,老太太心里也安定不少。这次因着扬州府及周边的几座田庄上送了收成上来,老太太就吩咐人挑好的捡了一批,让小的给小姐捎来。”说着周管事便从怀里掏出一份颇不薄的单子递给步怀珺。
外祖母徐氏的大手笔步怀珺入京前便领教过一次,可眼看着家里的小厮开了大门,将那马车上的东西一样样卸下来,那一个个体积庞大的藤编箱笼被抬进来,引得左邻右舍都出来看这份热闹,步怀珺有些头痛。
然而打开那礼单子,看着上面用蝇头小楷誊写着一盒盒的新收茶叶、晒干的贵重药材和果子,甚至还有雨过天青的官窑青瓷和最近时兴的花样丝绸,步怀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感受到了古代富商巨贾的豪气。
待到将那周管事请进外院厢房内喝了茶,又命人奉上了丰厚的赏钱,周管事自是千恩万谢,心满意足地跟着福伯前去倒座房安歇了。
步怀珺回到后院自己的屋子,却见守屋子的两个小丫头眼中都带着几分兴奋,其中机灵的白檀见步怀珺进门忙上前扶着在红木玫瑰椅上坐了,一边倒茶一边笑道:“小姐,奴婢方才听院子里的姐姐说,老太太打发了人来给小姐送东西,光是那大藤箱便有几十个,小厮们抬都抬不过来呢。”
步怀珺斜睨了那丫头一眼,接过茶盏嗔道:“哪个姐姐告诉你的?你这里消息倒是快。”
白檀闻言吐了吐舌头,方才随着步怀珺去前院的落槿解围般笑道:“老太太疼爱小姐,这般大手笔别说咱们自家宅子里,怕是街坊四邻间也早晚会传开。”
萱草一面拿着一柄白绢绣孔雀的漆柄团扇为步怀珺轻轻扇着,一面也笑着附和道:“小姐,老太太送了这般多的东西来京城,被人艳羡也正常,可咱们是不是也该张罗几样像样的回礼,到时候请周管事回扬州时一起捎回去,也好教老太太知道小姐的孝心。”
☆、第二十四章
清晨的梆子刚打过五更,那些需要上早朝的大臣府中便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前夜照旧歇在爱妾院子里的祁王站在铜镜前,由着那小妾带着几个侍女为他轻手轻脚地换上上朝时的衮服。
待到将那象征着亲王身份的九旒冕端端正正戴在头上,祁王满意地点点头,在爱妾泛红的粉颊上轻轻捏了一把,笑道:“你且去歇着罢,待本王晚上再过来看你。”
待到在十几个侍从的前呼后拥下出了王府,正要登上马车时,祁王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对一直在身边伺候的老太监道:“我昨日吩咐下去的事,可让他们准备好了?”
那老太监颤颤巍巍地一躬身,低声答道:“回殿下的话,奴才已经把人安排下去了,还有……”老太监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凑近祁王更是放轻了声音道:“还有礼部的袁尚书,也从中出了些力。”
祁王略一思索,笑道:“是了,左右不过是他袁斐的家事,他如何能够置身事外。本王不管这些,只是此事一定要万无一失。”
那老太监诡秘地一笑,垂首道:“殿下放心,三殿下如今不在京中,咱们想要得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待祁王坐进舒适宽敞的华贵马车,靠在厚厚的细色锦靠垫中,描金车帘外响起车夫趾高气昂的吆喝和骏马的嘶鸣声,祁王唇角微微露出一个冷笑。
已经数日大门紧闭的步宅今日在辰正时分开了东角门,自家那辆黑漆油车上坐着步怀珺和萱草落槿两个丫头。两人和步怀珺都过了一阵子闭门不出的日子,如今听着街上喧闹的叫卖声、说笑声,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因惦记着给外祖母徐氏的回礼,步怀珺昨晚特意和几个丫头商议,丫头们虽说也不常出门,可毕竟比深闺小姐知道得多,一时间叽叽喳喳都说个不停。
这个说采蝶轩的绣娘绣的百寿图世间罕有,那个说翠玉坊的玉如意风靡京城,步怀珺听得头昏脑涨却也不知所以然,只得带着丫头一家家铺子去看过。
虽说步怀珺自从搬进阑珊胡同的宅子,素日里颇为小心谨慎,可前日外祖母送东西来的架势着实惊人,一见步宅的车子驶出了胡同,胡同口的几个闲散人便在后面嚼起了舌头。
“这步家虽说没落了,可那丫头的母族倒是使得上力的,听说还是扬州府的富商!”
“可不是?你没见那日她家里打发人送东西来,我偷偷觑了一眼,那可足足装了六七辆马车,都是江南的好东西!”
“虽说这丫头没了爹娘,可如此看来嫁妆也不会少,也不知谁家以后能娶到这么个有钱媳妇……”
“嘘!你好大胆子,要知道……那丫头此前可是被接进宫里,听说,还是皇后娘娘特意宣她觐见的呢,保不齐,人家早就被贵人看中了呢!”
步怀珺倒是没有想到京城的闲话传得这么快,带着两个丫头的她足足在城里逛了三个时辰,累的几乎筋疲力尽,才将将办好了八样礼品。
待到心满意足坐回车上,萱草和落槿将那些包裹精致的礼盒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萱草笑道:“还是咱们小姐眼光好,这老铺子的上好山货等闲买不到的,正好送回去给老太太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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