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伸手去解柴桑的衣襟,她的手止不住地发抖,那衣襟像是同她作对,任她怎样用力,撕扯拉拽,并未变形分毫。他一定是受了伤,不然不可能这样。“夫人”,看到九歌的反应,李苇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他大着胆子上前,抓住九歌的手,从柴桑胸前移开。“陛下并没有受伤。”太医跑了进来,九歌恍惚间,被人扶到了一边,南昭容看到她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他走到九歌身旁蹲下来,仰视着她,嘴里不停地安慰着:“没事的,太医来了,陛下会没事的。”看见南昭容,九歌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师兄”,她的声音在颤抖,然而除了这两个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柴桑出了这样大的事,福明宫里人来人往,直到临近子时才安静下来。殿内终于剩下了他们两个。九歌坐在床边,为柴桑擦着脸,一下,两下,仿佛回到了她左腿受伤的那些时日,那时柴桑也是这样,照顾着她。李苇把药送了进来,她拿着勺子,试了温,送到了柴桑的嘴边,他似是有感应一般,张开了一条缝,但是她把药喂进去,浓黑的药汁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她赶紧把药碗放到一边,掏出身上的帕子替他擦干净,一番手忙脚乱后,帕子停在嘴角,她瞧着柴桑,趴在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哪见过他这样。“不要哭。”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九歌猛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却眼见着他抬手想要触碰她,举到半空中时,却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的眼角滑过一滴泪,他何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连抬手触碰她的力气都没有。“抱我。”柴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九歌擦掉眼泪,轻轻躺在他的身旁,与他脸贴着脸。嗅到熟悉的味道,她的心莫名定了下来,伸出去的胳膊,不由搂紧了几分。柴桑想要闪躲,只是他如今的力气实在是微不足道。“我怕把病气过给你。”他侧过脸,想要与九歌隔开些距离,九歌却见不得这样,硬是把脸又贴了过去。两人就这样抱着,良久,柴桑嘴角扯出一丝笑:“这次我没有失信。”他终于没再让她说出,轻诺必寡信这几个字。接下来的几天,柴桑多数时间都在昏迷,只是偶尔会醒过来。霁儿的情形也不大好,柴桑几次问道,她都不敢说实话,他对霁儿一向疼爱,她怕他听了心里担忧。这日,九歌正喂柴桑喝着药,宫女闯了进来,见了九歌便喊:“夫人,小公主不好了。”李苇追进来阻拦,却为时已晚。柴桑的药悉数喷到了被褥上,随后便是一阵咳嗽,吐了一大口黑血,整个人昏死过去。“柴桑!柴桑!”九歌慌乱地擦着他嘴角的血,大喊着:“宣太医!快宣太医!”六月十三这一日,是九歌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日,这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柴桑的爱女柴云霁撒手人寰。随后便是坐在柴桑床前的脚凳上,趴在床沿,等着柴桑醒来。他可能今日醒,可能明日醒,也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她从未觉得,人生是这样的随机和未知。傍晚时分,柴桑醒了,他的精神明显好过平时。像是有默契一般,两人都没有提到霁儿。他侧着头,看向九歌,她憔悴了许多,已不再是澶州初见时的模样,但他看着她,竟舍不得眨眼。“我这一辈子,万幸有你。”柴桑吃力地说。他这一辈子,十六岁到江陵贩茶,遍历人间艰辛,经历过妻儿被屠戮,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遭遇过质疑和否定,蒙受过非议和白眼,如果没有她,他这一生,该是多么艰难。“如果有下辈子……”“不会的柴桑”,九歌看着他的眼,笃定地说:“你我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下辈子。”“你捣毁佛像时说过,什么因果报应,都冲着你来,那时我偷偷告知神佛,若是有因果报应,我与你一力承担。”他们这短短几年,做了多少离经叛道的事。若有来世,则鬼神必存,他们推倒了佛像、迁移了坟墓,亵渎了神明,惊扰了鬼魂,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下辈子。她拨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深深地望着他:“你我共有这一辈子,足够了。”“是啊”,柴桑叹了一口气,足够了,可是他,好悔啊!他后悔未能与她在少年时相遇,他后悔未能及早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后悔那日没有拒绝义父的指婚,他后悔“沅芷”二字在他身上装了那么多年,他才鼓足勇气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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