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她吃力地扭过头，一寸一寸逡巡着看过去。

大雨浇在灼热的火场上，白烟弥漫，向下的雨丝和向上蒸腾的热气交错着浮动，令眼前的一切仿佛虚幻般。

然而，在这样的不真实里，她终于看到了一张真实的脸。

‐‐或者，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一个面具。

大雨之中，青翠的竹林梢头轻如无物地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脸上戴着一个精美的木刻面具，正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失魂落魄的自己‐‐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把他错认成久已不见的师父。

&ldo;灵……灵均?&rdo;她摇晃了一下，喃喃，&ldo;你怎么会在这里?&rdo;

&ldo;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

&rdo;灵均的语声缥缈清冷，带着明显不满，她可以想象他说这句话时一定在面具后皱着眉头，&ldo;有教徒来报，说教里用来豢养灵兽的化生池出了事‐‐原来是你做的。

拜月教和听雪楼井水不犯河水，在下也已经给了你解药，犯不着这样吧?姑娘你都杀了我好几条灵兽了。

&rdo;

豢养灵兽的化生池?那一刻，她心里陡然一亮：难道他说的是那个溶洞深处的蛇窟?难怪那个地方有那么多的蛇!原来，竟然是拜月教养在这里的。

&ldo;还有这些中原来的杀手，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人‐‐竟敢在我的地界上杀我教民!&rdo;灵均的声音转为严厉，站在林梢，风吹开他的衣襟，这时候苏微才看到他宽大的法袍里居然抱着一个小女孩。

什么?那……那是……蜜丹意?

苏微全身震了一下，心里一惊一急，猛地提起了一口气，一跃而起，点足落在了他的对面，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嘶哑着声音：&ldo;为什么蜜丹意会在这里?其他人呢?重楼他们……他们怎么了?&rdo;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那一瞬，灵均竟然来不及退开。

&ldo;苏姑娘果然好武功，&rdo;他冷笑，&ldo;是想和在下动手吗?&rdo;

&ldo;其他人呢?&rdo;她顾不得他的挑衅，语音发颤，&ldo;他、他在哪里?&rdo;

&ldo;如果姑娘问的是那些无礼的闯入者，那么，已经被我全数杀掉了。

&rdo;灵均深陷在面具后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丝奇特的笑意，&ldo;那对老夫妇一家都属于我的教民，我自然是救下了他们。

至于剩下的那个外来的汉人……&rdo;

苏微身子一震，急速问：&ldo;他怎么样了?&rdo;

灵均淡淡然道：&ldo;如果说他已经被我杀了呢?&rdo;

&ldo;什么?!&rdo;她的瞳孔陡然收缩，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臂忽然上翻‐‐唰的一声，一支笛子横过来，压住了她的手。

&ldo;果然，苏姑娘挂心的是他。

&rdo;灵均似是讥讽地低笑了一声，收住了手，语气忽地一变，&ldo;好了，不开玩笑了‐‐姑娘的这位朋友，如今也好好的，没什么大碍。

他们都在这里，被我的手下好好照顾着。

&rdo;

大雨的山坳里，竹林转角处，果然远远地有几辆精美的马车停在那里。

苏微一掠而去，打开了车门，看到了一车昏迷的人‐‐孟大娘夫妇，一对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还有……重楼。

他的样子很狼狈，身上脸上均有烧伤，灰头土脸，几乎看不清面目，但胸口起伏，显然还好好地活着。

&ldo;重楼!&rdo;她提着的一颗心猛然放了下去，身子一晃，便在大雨中跌倒。

灵均看着她颓然倒地，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女子，身上的奇毒刚刚解掉，就这样频频出生入死，透支体力，早已经是内外交困‐‐如果不是她身体底子好，换了普通人早就已经一病不起了。

他抬起头来，做了一个手势，头顶的乌云迅速散去，暴雨也随之停歇，云开日出，阳光灿烂。

他凝视着远处，右手再度动了一下，仿佛感觉到了主人无声的召唤，一条双头的巨蛇分开了草叶，悄然游来，稳稳地用背部接住了他。

&ldo;主人。

&rdo;两排素衣美女齐齐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