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二三大学上课半工半读,每天上午,周树海还是要回机电科上班,或者下井干活。
这一天他到科里时,看到魏广忠在机电科门口站着,周树海问,“队长怎么到机电科来了?”
魏广忠说,“来送一下老干部,前天接到通知,老干部要回北京。我本来想在矿上搞个欢送游行,局里不同意,老干部也不同意,说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今天老干部最后一天上班,来送个行。”
话说着,老干部和两个战士来到科里面,老干部跟几个矿领导打完招呼,仍然像往常一样回到工位上干活,到中午的时间,把分配的零件加工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去跟科长道别。
其实科长早已经准备好,带着李义顺、张林森等一些相熟的工友,把老干部一直送到老干部的住处,周树海也跟着去了那边,老干部家门口,停着两辆卡车和一辆轿车正等着,送行的阵势让周树海想起了那一年送张部长走时的场景。
老干部走后过了几天,组织科高科长又找周树海谈话,说矿革生委党委研究了,让他回到采煤队做队长。
周树海事先没听到一点风声,谈完话找了一个时间去魏广忠那里打听消息,魏广忠讲,“这事比较急正好赶上了还没机会给你通气,一个是采煤一队的队长生了急病,队里面一下子还找不到能够顶替的,另外老干部走的时候,提到机电科里一些同志对他还不错,提到了你的名字,研究采煤一队队长人选时,宋延明提了你的名,我就顺着宋延明的提名同意,会上有反对的意见,就说你特嫌的帽子还没摘,但声音不大,基本定下来了。”
周树海问,“那我的帽子问题解决了?”
魏广忠讲,“两码事,你的特嫌问题基本能够说的清,后面再也没来信了,只是做了有海外关系来处理,算是轻的。至于六一五分子,整个矿上都知道你当时没什么太多实际表现,你的名字是被他们写进去的,已经做过签定,后面的帽子是楚洪给你扣的,所以你算是可以使用,但还要观察,所以这个队长还只能是临时,工资不能一下子给你调到位,看你干的情况,干的好,过个两年就给你转正了。”
周树海说,“老干部讲话还是很好使。”
魏广忠讲,“也不能这么说,老干部怎么个情况,别说部里局里定不了,得毛主席他老人家亲自定吧,他回北京也说不上是好事,好事坏事谁知道谁敢问,上面让做我们底下的执行就是。刚好这个当口,他算帮你说上了这一句话,宋延明能够领会到,知道该怎么用。我都五十多了,再干些年也干不动了,以后就指望你们年轻的了,矿上以后也要上机械化,前些年分到矿上的那些大学生干了这几年,技术水平也上来了,我现在已经把他们治服了,你再跟着他们好好学一下业务,你有一线经验,文化水平也还行,那些大学生可是比不上你。“
周树海说,”我看着队长年轻着呢“,连声道谢离去。
晚上时,周树海去郑济国家串门,进到屋里看到邱老师正在郑济国家外屋坐着,郑济国和盖爱琴正陪着笑说话。
邱老师看到周树海进来,说,”正好,小周,你来劝劝你的老同学,这比你多读了好些年书,思想觉悟可是比你差不少。“
周树海知道邱老师前一阵子刚从学校里调到矿上的计划生育办公室,她去到谁家肯定那一家有情况,辛屯现在很多家都在躲着她。郑济国前面生了两个闺女,邱老师现在坐在这里,说明她知道盖爱琴又怀孕了。
周树海嘿嘿一笑,”邱老师,现在都让生两个孩子不给多生,前些年国家不是号召多生嘛,国家政策怎么就变了呢。“
邱老师说,”前些年是前些年,现在的情况发生变化了嘛,刚解放的时候,咱国家人口不够,毛主席号召要多生一些,后来又发生三年自然灾害,全国少了不少人口,当然得多生一些赶上来。这些年,国家人口增长很快,再这么个增长下去粮食,不够吃了,周总理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号召一家生两个,两个不是挺好嘛,生多了不但不好养,还要操心。“
周树海讲,”是,是。我家三个孩子吃的就多,三个儿子也不好,原来是想再生一个丫头,名字都想好了,前面三个叫采煤、扩建、增产,这第四个咱得叫的响亮一点,不能光想着煤炭生产,准备叫四化,现在还是得听国家的,不生了!“
郑经国接过来,”那不行,你得接着生,不生不就是四化实现不了嘛,为了实现四化,你们也得生。“
周树海讲,”不生了不生了,四化能不能实现也不是咱一个煤矿工人能干出来的,不过......“他停顿了一下,”邱老师,济国这里前面是两个丫头,能不能稍微放宽一点,让他再生一次生个儿子出来。“
邱老师顿了一下,”小周,你不帮我讲话就罢了,国家政策怎么还能不拥护?!刚夸你的觉悟高,没想到见到老同学就露了原形,他要是再生一个,还是女儿呢?”
周树海说,“那就不生了呗。”
郑济国也跟着附和,“不生了不生了,再给一次机会就行了。”
邱莉萍说,“谁能再给这一次机会?我是没这个权。”
周树海看到邱莉萍脸色有些放缓,感觉还有机会,给郑济国使了一个眼色,打岔说,“正好邱老师也在这里,你俩读书多,见识高,我刚分了一辆自行车票,可以买辆自行车,请你们参谋一下,是买永久的好还是买飞鸽的好。”
邱老师说,“当然是永久的好,上海货,质量好嘛。”
郑济国讲,“永久自行车质量好,不过我上个礼拜去北京部里面出差,北京的自行车,大多数都是飞鸽的,我还碰到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在城里骑着车子,部里的人说那是美国派来的主任,是国家给他们送了两辆飞鸽车子,我在想既然国家送的是飞鸽牌,会不会飞鸽车子更好一些?”
周树海一听来劲了,问,“你怎么就能知道他们是美国的主任?”
郑济国说,“我后面看报纸看到了照片,新来的美国在中国的办事处主任,就相当于大使一样,咱这不是还没跟美国建交嘛,所以叫办事处。”
周树海讲,“那就定了,肯定不买飞鸽,就买永久了,我不能骑跟美国鬼子一样的自行车。”
郑济国跟着说,“那你就买永久,别买飞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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