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他似乎是清减了,他睫影浓重,眼下一片乌色,连日来应是未曾好好入睡。尽管如此,他仍是极美的,整个人笼在日光里,如朦胧的玉。苏绾绾坐直身子,观察了他一会儿。他放下文书,抬眸瞧见她:“醒了?”他神色自若,嗓音平静,如同问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娘子。苏绾绾心里骤然一缩,想回应,张了张唇,又颓然合上。她站起身,才发现头上的发饰已经被睡歪了。她用手扶住这些沉重的发饰,说:“圣王。”她俯身行礼,以此掩盖自己的神色。阿娘说,越是遇到紧张的事情,便越不要失礼,露出慌张神色。她没有忘记阿娘的教导。郁行安视线落在苏绾绾发顶,眸色漆黑深邃。苏绾绾低着头,保持行礼的姿势,许久没有听见他开口。她的膝盖发痛发酸,正想说些什么,忽而听到他道:“不必多礼。”她站起身。郁行安虚指对面的局脚榻,示意她坐。她坐下,想开口,郁行安又拿起一份文书。他读文书的速度很快,偶尔提笔写下批复,大多数被他丢到一旁。,苏绾绾瞥了一眼,发现被他丢一旁的,多半是投诚的文章,上面多是溢美之词,呼他为“圣王”。圣王这个词,其实是一种谀称。听闻郁行安一开始游说各道节度使时,众节度使心思各异。后来,他以种种手段收拢兵力,被众人拜作圣王,一路势如破竹而来。郁行安一直没对她说别的话,苏绾绾不知道要不要打断他读文书。她犹豫许久,才道:“倘若圣王当年未起意纳蓝六娘为妾,万事皆为臣女之过也。”郁行安仍在读文书,眉目清冷,一如昨夜。他是伤透了心吗?也是,倘若乌辰所言都是真的,换作是她,她也伤透了心。不知道在岭南时,官兵的长剑刺中了他哪里。他嗓子因风寒嘶哑,大约被刺中之后,喊都喊不出来吧。苏绾绾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感觉头上发饰沉重。她慢慢将发饰拆下来。这么多年了,她仍旧做不好这些事。凤冠缠住了她的头发,她折腾了两下,没有拆下来,于是站起身,打算去殿外叫宫女。她经过郁行安身边时,嫁衣拂过他的衣袖。郁行安没有任何反应,他仍然低着眼睫,视线落在文书上。苏绾绾感觉眼眶发酸,发现他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冷淡,平静,方才一直让她保持行礼的姿势,膝盖都发酸。她没忍住吸了一下鼻子。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凤冠扯着她发根,她已经无暇去管。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住。苏绾绾低眸回身,看见郁行安的手。这只手曾经修长如玉,只用来读书作画,此时手背上一条极浅淡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划伤,却无损于它的美丽。他只扯了一下苏绾绾的衣袖,就松开手。“我从未起意纳他人为妾。”他重新拿起文书,说道。苏绾绾停住脚步,她犹豫片刻,慢慢往回走,站在郁行安身边。“圣王。”她耳根烫得要命,轻声道,“既如此,圣王可愿为臣女卸下发冠?”她说出口,才发现这是一句十分糟糕的问话,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郁行安抬头望着她,两人在日光中对视。从前他看她的目光都是温柔的,如今却很深,像遥远漆黑的夜海。他许久不说话。苏绾绾慢慢挪开视线,耳根的热意消减,感觉自己的心骤然冷下来。郁行安放下文书,抬了一下手,示意苏绾绾在他身边坐下,他抬手为她拆卸发冠。两人坐得近,郁行安更高一些,像是用影子把她圈在怀里。微烫的初冬暖阳被他隔绝在外,苏绾绾闻到了他独有的清冽气息。他似乎无意拖延,动作并不慢,指尖有时候会碰到她发顶。他指尖很冷,总是冷得苏绾绾心脏一缩。“圣王的手似是比从前更凉了。”苏绾绾盯着他的衣袖说。郁行安动作停住。苏绾绾抬头,发现他正垂眸望她,眸中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正在这时,乌辰撩开帘子入内。他见到两人的姿势,一愣,旋即低下头道:“登基大典备好了,诸臣待圣王前往。”郁行安的手重新动起来,为苏绾绾拆下头上的发冠。那些乌发被缠绕在金累丝凤上,郁行安动作很稳,没有扯痛她一丝一毫。最后,他将发冠搁在桌案上,站起身,对乌辰道:“走吧。”苏绾绾感觉有什么东西割在她心脏上,一种轻盈的痛感,像是胸膛里呼啦啦灌进了冰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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