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裴追问我:“你对园艺感兴趣?”不,我很确定自己完全不感兴趣。可这却是我最初要求进来的借口,于是只好保持微笑,维持人设:“是啊。”“最近很忙,我正好缺人帮我打理花园。”裴追说:“你有兴趣吗?”我震惊了。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好不容易克制住表情,尽量正常道:“啊,倒是可以。只是我可能最多只有一周的时间,你接受零工吗?”这身体估计最多也只能用一周,现在说清楚为好。只是裴追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阴郁。虽然他始终神情冷,但我总觉得,刚才的冷和此刻的不太一样。我连忙补充道:“这几天我会从早到晚都在这儿的。”裴追沉默地看了我一会,点头同意。我渐渐有些入戏,又问道:“小裴总,工资多少啊?”这时我们已经边聊边回到客厅,裴追正拎起那件被我废了的衬衣,面无表情道:“你想赔它吗?”我想了想小裴总的消费水平,又想到自己刚才的嚣张行为,忽然有点害怕。又不是当真要赚钱,当下偃旗息鼓。却没想到,裴追并没有放过我。他将衬衣拿进卧室,擦肩而过时,忽然轻轻道:“我和你说过名字吗?”……没有。我愣住了,然后手心渐渐渗出一点汗。但说完这话,他竟然就走了,没有追问。不过,想进裴追的书房,光做园丁恐怕不够。我曾观察他七年,对他的作息日常十分熟悉,知道他近年甚少出门,在家也就是卧室、书房(也就是画室)待得最多。而书房在二楼,我如果白天进入很容易被发现,还是需要等裴追睡着才有机会。所以,我最好要有至少一次留宿机会。那最合理的便是今天了。这样折腾了一番,现在已经入夜,我只要再用些手段……我下定决心,皱起眉,闷声低低痛呼。“怎么?”裴追立刻看向我。我按住太阳穴,原本是想说头痛的,但不知为何,看到裴追的神色,我忽然心里如被针深深扎了一下,竟然说不出口,嘴上不自觉地换了个借口:“我,我饿了。”……我在说什么。我仓促纠正道:“我是说,我胃痛。”裴追看了我一会,忽然道:“去医院。”我愣了,然后发现他竟然是玩真的,而且拉起我准备亲自带我去。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个这么热心的人……这次见面,裴追给我许多惊讶。我连忙甩开他的手:“我没事,只是饿了,吃了饭就好了。不用去医院。”裴追停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神色渐渐沉寂下来。我补充道:“先吃点东西,要是还痛我就去,好不好?”裴追没说什么,然后他进了厨房,十五分钟后,端出一块牛排。我刚才说饿当然是胡扯,但不知为何,现在闻到香味觉得食欲大增,既然会饿,那这具身体应该也能进食,我便直接吃了起来。我吃了一口,只觉得咸淡口感都正中喜好,原来我喜欢吃这样的。从前,我毫无记忆,也不知来处,反倒是这短短一天,让我了解了自己许多……又是阴差阳错通过裴追。“你吃过晚饭了吗?“我问他。裴追说:“你先吃,我再去做我的。”等我快吃完时,裴追端着另一份牛排出来了,还弄了份汤,示意我喝。我说胃不痛了,但是实在太饱,撑得难受,先不吃了。裴追扫了眼我:“有没有可能是你腰束得太紧了?”我顺着他目光,看到自己被半身裙勒得纤细的腰部。我:“……”该死,忘了自己还穿着女装。我借口胃痛当然不是为了蹭裴追一顿饭,而是为了尽量拖延时间,留在他家中,但到底又没有想到合适的留宿理由。巧的是我没编出理由,他竟也不急着赶我走,我们吃完饭,便开始隔着饭桌相顾沉默。我秉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精神,终于拖到裴追先开口了。他说:“我……要怎么称呼你。”哦,问我叫什么。我:“……”真是离谱,竟然聊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互通姓名。——等等……我叫什么来着?沉默。裴追看着我:“这问题很难?不方便回答?”我其实可以随便说个张三李四骗他,但不知为什么,看着裴追的眼睛,我忽然说不出那些敷衍的谎话了。于是,我摇头笑了下:“我不记得了。”裴追抬眸看了我一会,他眸色深沉,仿佛蕴含着万千言语,让我心头蓦然一悸。“怎么回事?”他问。我沉默片刻,略有迟疑。虽然没有记忆,但我猜测若我活过,恐怕也是个戒心很重的危险人物,习惯了欺骗和孤独。所以七年身处生死夹缝,没有记忆也无人沟通,这些都没能让我恐惧,也没让我升起过任何求助的想法。我本能地想敷衍过去,但不知为何,看着裴追,我又一次还是决定尽量说实话。“我没有任何记忆。”我斟酌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来处。”我隐去怪力乱神的部分不提,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我以为他这样理智的人会觉得扯淡,却没想到裴追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我,眸光深沉而意味深长。我们这样沉默了许久,餐桌吊灯投下温暖的光,两道清浅的影子安静地交缠着。每一刻,我都以为他会问些什么。我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比如脖子上的瘀痕,没有记忆,突然出现在他家还知道他的名字,他没有理由相信我,也没理由不追问。但他居然没有问,而是转身又去倒了两杯酒。这次到我手里的就只有一个杯底了。我刚抿了一口,便听他说:“所以,女装果真是爱好?连失忆了都要穿。”我直接被酒呛到,顺便碰洒了剩下半杯。我手忙脚乱地擦胸口衣襟和裙子上的酒渍,抬头抽纸巾时无意间看到裴追的神情。然后我愣住了。他似乎在……笑。那点笑意如冰雪微融,浮光泡影,快得就像一个幻觉,等我再细看,已经了无痕迹。他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我莫名觉得心里痒痒的,似乎被羽毛尖儿轻轻挠了一下。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有了合适的借口。冬日天寒,又已深夜,我一身湿衣顺理成章地请求借衣物换洗,然后留宿一晚。我说出口时其实有些忐忑,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裴追却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他淡淡地上下打量我,而后道:“有件事不太方便。”我便忐忑起来:“什么事?”裴追缓缓道:“我这里没有睡裙。”我:“………………”女装梗过不去了是吧?裴追你大爷的。最后,裴追给了我套黑衬衣,让我在一楼浴室换洗,还特意说了酒后不要沐浴太久。这毕竟是别人的身体,而且其实也已死去了,我原本便没有这种兴致。只是在换衣服时,我忽然想,这一切是否太顺利了?根据我这七年的观察,裴追不可能是一个会莫名其妙放陌生人留宿的人。不……不要说是留宿了,这几年他越来越封闭极端,根本不愿与任何人产生联系,甚至包括他的父母。为什么是我?还是说……是因为别的什么人?我对着镜子整理领口时,脑海中忽然又闪过一个片段。一个同样穿着黑衬衣的男人,苍白单薄如纸,神情却比铁还硬,唇色殷红异常,那是新鲜的血迹。他对镜中的自己笑得轻蔑,舔去唇角血渍,然后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冲刷洗手池壁上的血。这个片段中,我依然想不起男人的脸。但却莫名地想起了裴追那句“我爱人总喜欢把水龙头开着,掩饰咳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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