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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页）

思来想去，李涵章觉得最好还是搭木船从涪陵去宜昌。正好，经常到榨菜厂拉货的大富和大贵两兄弟要运五十坛榨菜到宜昌，听李涵章说想搭船，一口答应帮忙：&ldo;小事一桩，有啥要不得？船钱就不说了，只给饭食钱就可以。&rdo;

李涵章这时候身揣千万元人民币，是个&ldo;大富翁&rdo;，他在乎的不是钱，是怎么能早些到广东，然后从那里去香港。所以，一听兄弟俩愿意帮忙，他高兴得很，忙说：&ldo;这一路就仰仗两位兄弟了，咋能不给船钱啊？要给的！&rdo;

大贵对李涵章说：&ldo;张大哥见外了。你这就回去把行李搬来，今天晚上在船上过夜，我们明天天不亮就要开船。&rdo;

事情就这样定了。李涵章和大富大贵兄弟分手后，先到街口一家杂货铺子买了几包烟，又拐了几条街在一家烧腊铺子买了十块卤豆腐干、八斤牛肉和五斤白酒，然后回到双江口榨菜厂，捆好行李，告别了各位工友。

来到江边，密密麻麻摆的都是木船，李涵章挑着行李边走边找大富大贵。

&ldo;张大哥，这里！&rdo;听到有人招呼，李涵章忙顺着声音望去，远远地看到大富站在一条麻秧子船的船头向他招手。

&ldo;来啰来啰！&rdo;李涵章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这麻秧子船头平、尾翘、肚子大，因为装得多、稳性好，是川江上最常见的木船。大富把李涵章领进头仓门，指着旁边的几只木箱说：&ldo;张大哥，就委屈你在这里歇脚。&rdo;然后又指着旁边的一家四口说：&ldo;这是田老板，你们住在一起，一路上有照应。&rdo;

&ldo;那是那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嘛。&rdo;李涵章送走大富，边铺床边和田老板打招呼。

田老板也是个爽快人，给李涵章介绍说：&ldo;我叫田永清，这是我婆娘，也姓张，叫张小凤。这个到处跑的是我大儿子远娃，婆娘抱的是小儿子建娃。&rdo;

&ldo;田老板好福气哦。&rdo;李涵章看了一眼那一家四口，一下子想起了素芬和可贞。想起了素芬母子俩，他就在心里暗自祈祷，但愿这一趟，能顺利走脱，早些和他们母子团聚。

正寻思着，田文清的大儿子站到李涵章脚边，问他：&ldo;你为啥要姓张？&rdo;

李涵章看他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知道童言无忌，也问他：&ldo;我为啥不能姓张？&rdo;

&ldo;我妈妈已经姓张了，你后来，就不许姓张。&rdo;

船上的人全都哄笑起来。

李涵章逗他说：&ldo;你姓啥？&rdo;

&ldo;我姓田。&rdo;

&ldo;你弟弟姓啥？&rdo;

&ldo;我弟弟嘛，也姓田。&rdo;

&ldo;就是嘛，你姓田，你弟弟也姓田。我是你妈妈的弟弟，所以，你妈妈姓张，我也姓张。&rdo;

&ldo;是不是真的？&rdo;远娃回头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

田老板夫妻两个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就都只是笑，不吭声。

李涵章铺好床，从木箱上下来，拎起包袱正要出门，远娃拉住他问：&ldo;你真是我妈妈的弟弟吗？&rdo;

李涵章弯腰牵住他的手说：&ldo;当然是，你喊我舅舅嘛，看看我得不得答应。&rdo;

远娃于是就喊：&ldo;舅舅！&rdo;

李涵章就答应：&ldo;哎！&rdo;

远娃又喊&ldo;舅舅&rdo;，李涵章又答应&ldo;哎&rdo;……这样喊着答应着来到船头，李涵章打开包袱，拿出香烟散给船上的桡工和大富、大贵，说好，晚上他请大家吃肉喝酒。

彼此客气一番之后，李涵章把他买的那些卤豆腐干、牛肉和酒摆出来，先请大富大贵他们坐下了，又拉着远娃去请田老板一家：&ldo;既然远娃把我喊舅舅，我们就不是外人，一起吃个饭嘛。&rdo;田老板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张小凤却像是晓得在川江上的船，忌讳女人到船头去，只是羞羞答答地抱紧怀里的婴儿，推说怕外头风大，把小娃娃吹感冒了。

李涵章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出来各样选了一点，叫远娃给妈妈拿进去，然后大家这才正式开吃。都是跑江湖的人，也不拘束，就着江风美景说起东家的小媳妇西家的大姑娘，笑声不断。李涵章不喝酒，就一碗一碗地喝水。水的颜色和酒的颜色一样，大家都晓得各有各的难处和讲究，不问，也不强求。

2

虽说已经是夏天了，但夜半风起，还是有些凉意，大家吃饱喝足，各自回去休息。大富大贵和桡工都是老江湖，喝得兴高采烈，正好倒头就睡；李涵章不喝酒，当然一直清醒得很；只有田老板因为是借着转弯的人情拿了钱来搭船的，原本小心翼冀，害怕出意外，现在看到船上的人对他一家这么好，百感交集，吃得少，喝得多，话也多，人家都起身了，他还拉着李涵章说话。

&ldo;田老板，外面凉，我们进去说。&rdo;

李涵章架着田老板进了船舱。张小凤和两个孩子都睡得死沉，两人进来，他们连动都没动一下。李涵章想把田老板扶到里面去，可田老板靠在舱门口那几口箱子上，拍着李涵章的&ldo;床铺&rdo;说：&ldo;兄弟，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说说话吧。&rdo;

李涵章没办法，只好把田老板扶到自己床上，自己靠在他旁边，两人并排坐着。田老板也不看李涵章，涨红着脸，硬着脖子说：&ldo;躲日本人的时候，我和家里的人跑散了，一路乱走，有车搭车，有船搭船，到现在都没回去过，也不知道父母是不是还健在……张兄弟啊，我不孝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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