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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第1页）

第二天，家家分到了粮食，欢天喜地吃上了饱饭。第三天，有人来送钱送物，是唐山的砖窑、洋灰窑和其他煤矿的工人捐献的。胡志发和梁万禄都知道，这是周文彬通过地下党组织和工人团体动员工人捐献的。节振国有些纳闷，心想，这周文彬可真不是一般人，一个卖布掌柜的，有这么大本事？梁万禄能从农村&ldo;化缘&rdo;来那么多粮食，可见其本事之大，可是梁万禄却听周文彬的。如今，周文彬可以在另外四个煤矿和两个窑都有这么大的影响，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这个人本事也太大了。不对，他周文彬即便到处是朋友，也不能这么快把四个煤矿两个窑都说遍了呀。他一定还能联系和支配很多人。这一定是一个严密的组织。对，这就是共产党组织。只有共产党才有这么严密的组织，而且在工人中才有这么大的影响。他周文彬肯定是共产党的一个领导，至少能领导整个开滦煤矿的共产党组织。肯定是这样。节振国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这胡志发和梁万禄肯定是共产党，错不了。有共产党给我做后盾，我还有什么怕的。只要我同他们一起干，我也就是共产党了。跟着共产党干，什么英国毛子，日本鬼子，都滚他妈的蛋。开滦煤矿，冀东大地，整个华北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别人想在这里指手画脚，没门，都给我一律滚蛋。节振国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陈矿司花招卑劣

工人有了吃的，虽然不多，但是可以坚持一些日子，英国人却有些坚持不住了。赵各庄的罢工如果坚持下去，还会引起其他煤矿也跟着罢工，这不仅遭受巨大经济损失，也影响日本军队用煤。英国老板指示开滦总局矿区主管魏尊同赵各庄的工人重开谈判，想尽办法让工人复工。办法嘛，尽量收买一些谈判代表，收买工人，破坏罢工。如果这一招不行，也可以想办法激怒工人，让他们出现过火行为，然后使用武力镇压。打死几个，工人就老实了。这一软一硬两招，一定能奏效，从而达到复工的目的。魏尊得到老板的&lso;软硬兼施&rso;的指示，胆子壮多了，指示赵各庄矿司陈祥善按英国老板要求同工人罢工委员会重开谈判。

三月十四日，谈判开始。第一论谈判在公事房举行。

公事房，高高的院墙，黑色铁栅栏门。栅栏门两边是警卫人员把门站岗的地方。院子里边有一座二层小楼，是开滦煤矿赵各庄矿区办公的地方。后边有有两栋平房，一栋是矿司食宿起居房屋，另一栋是上司其他重要人物来赵各庄临时居住或休息的招待所。

公事房一层会议室，两边坐着双方代表。矿方代表是矿司陈祥善，包工大柜穆老五和几个随从；工人方代表是胡志发、节振国、梁凯和几位罢工委员会成员。

矿司陈祥善，五十上下岁，头发早早脱光。一日三餐，菜不厌精，食不厌细，吃得油光光的头，油光光的脸，像刷了一层油的圆窝瓜。圆窝瓜上有两段短短的八字眉，下边是两个三角眼。这两个三角眼，不断眨着，一眨一个歪道。

穆老五，四十左右岁，一条瘦猴脸，两个对子眼。他有两个外号，一个穆老虎，是说他欺压工人，像老虎一样凶狠，也是穆老五的近似谐音；另一个外号是穆老狗，是说他有一副老狗的脸和对主子摇尾乞怜的样子。穆老狗叫陈祥善为表叔，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俗话说，一辈亲，两辈表，过去三辈就拉倒。穆老狗同陈祥善是几辈表亲，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可是穆老狗有这种溜须拍马的本事，把陈祥善拍的舒舒服服，结果闹了一个包工大柜的肥差。

谈判开始。陈祥善把圆窝瓜头往椅子靠背上仰了仰，一派神气的样子，斜着三角眼，说：&ldo;把条件说说吧。&rdo;节振国说：&ldo;条件早正式提交给矿方了。你们没看见吗？&rdo;陈祥善转过脸问穆老虎：&ldo;嗯？有这回事吗？&rdo;穆老狗说：&ldo;是的，表叔。不过我这里没有。表叔那里和魏总管那里都有一份。&rdo;魏总管就是陈祥善的顶头上司，住在唐山的主管魏尊。陈祥善一听立刻圆圆的脸拉长了，尴尬万分，对穆老狗和身后的人大声吼道：&ldo;你们这群废物，混蛋，谈判前也不把材料准备好，还不给我取去？&rdo;穆老狗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说：&ldo;是，是侄子不对。可是，表叔……&rdo;，下边还要说什么，陈祥善突然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ldo;混帐！这是家里吗？老是表叔，表叔的。我是矿司，是你的上司。以后在这样正式场合，不许这么叫！该叫什么，叫什么。没有教养的东西。&rdo;穆老狗点头说：&ldo;是！矿司大人。可是我们不知道大人把工人要求的条件放到什么地方了。&rdo;陈祥善根本没把工人谈判条件放到心上，怎么记得放到什么地方？心想，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吗，真他妈的不懂事，找去就是了。想到这里，陈祥善由神气到失去理智，这会儿发疯了，忽然无名火一下子撞到脑门，对着穆老狗就是一巴掌，这巴掌凿凿实实打在穆老狗的脸上，差一点把他打个跟头。嘴里嚷道：&ldo;给我找去！&rdo;穆老狗用手捂着脸，无奈地说：&ldo;我不知道大人放到什么地方了，让我上哪儿找去呀？&rdo;这一句话使得陈祥善和穆老狗都尴尬地站在那里。

这边的工人代表，看着热闹，想笑不好意思笑。胡志发用手轻轻捅了一下梁凯，梁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胡志发，胡志发把纸推到节振国面前，看了节振国一眼。节振国点一下头，然后对陈祥善说：&ldo;陈矿司，我们这里带来了，是不是先看看这份。&rdo;陈祥善又狠狠地瞪了穆老虎一眼，转过头来对着节振国说：&ldo;我这些人太没有教养。办事又差劲，让各位见笑了。&rdo;说着把节振国推过来的纸拿到面前看了看。上面还是那几项条件：增加工资，撤销牌子房，允许打连班，不许打骂工人，养伤支付工资。然后问：&ldo;光这么几条不行，得说得具体一些。&rdo;节振国说：&ldo;以前谈判，每条具体要求我们都提过了，你们连听都不听。今天想听，我再给你们说说。&rdo;陈祥善告诉旁边的人：&ldo;节先生说的条件都好好用笔记下来。&rdo;节振国说：&ldo;增加工资，大工每月增加一块五，小工增加一块钱，带徒弟的师父每月增加两块钱。&rdo;陈祥善说：&ldo;增加这么多呀？&rdo;节振国说：&ldo;怎么？好像第一次听说？看来以前矿司先生根本就不听我们工人要求的是什么，就断然拒绝，是不是太霸道了？&rdo;陈祥善忙掩饰说：&ldo;以前听说过，只是觉得多了点。&rdo;胡志发说：&ldo;是矿司先生觉得我们提的多了？&rdo;陈祥善说：&ldo;是多了点。&rdo;胡志发说：&ldo;看来说多说少，矿司有权做主了？矿司先生能做主，这就好办了。&rdo;陈祥善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忙说：&ldo;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向总管汇报，最后由英国老板决定。&rdo;说出英国老板四个字，陈祥善觉得腰杆硬了一点，把腰直了直说：&ldo;我们只是上支下派，是按老板和总管的意思办事。&rdo;梁凯在旁边说：&ldo;这么说，矿司先生做不了主了？&rdo;陈祥善说：&ldo;这个小兄弟说的对，我做不了住。&rdo;梁凯说：&ldo;既然做不了主，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呢？换一个能做主的来。&rdo;陈祥善立刻又尴尬住了，干咳了一声，说：&ldo;也不是全做不了主，有的事也能做主&rdo;，刚刚直起来的腰又堆缩了下去。节振国说：&ldo;你看看这几条，哪条你能做主，咱们先谈哪条。&rdo;这下子可把陈祥善将住了。平时在工人面前摇头晃脑不可一世，如今动真格的要谈判了，陈祥善什么也作不了主，实际上在总管面前只不过是一个学舌的鹦鹉，在老板面前只不过是一条狗。狗有狗的好处。狗绝对忠于主子，主子打它也不反抗。可是遇到别人，就呲牙裂嘴的狂吠起来，更凶狠的狗甚至于扑上去，轻则撕破衣服，咬烂皮肤，重则可以把人咬伤。不过有句俗话叫做狗仗人势。一条狗离开主子，遇到不怕狗的人拿起棍棒或石头打它，就成了夹尾巴狗，威风一扫而光。如果有个空隙，立刻从空隙夹着尾巴逃跑了。眼前的陈祥善就是这样一条狗，主子不在跟前，又偏偏遇到不怕狗的人。这时候的陈祥善，开始时的神气劲一点也没有了，几乎成了夹尾巴狗。他看了看穆老狗和其他几个随从，勉强振作，说道：&ldo;几位先生，接着说，我们都记下来，然后向总管汇报。&rdo;节振国说：&ldo;既然矿司只能起到向上司汇报的作用，就请如实记录下来，向你们能做主的上司汇报。我们的条件，请矿方认真考虑，尽快答复。否则，更严重的后果，我想矿司先生更是负责不了的。&rdo;节振国把每一条又念了一遍，又解释了一遍。最后说：&ldo;请矿司先生转告我们的要求，三天以内必须做出答复。下次要有能做主的人来谈判。&rdo;陈祥善说：&ldo;会有答复的，会有答复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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