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带着他连夜逃走,因为害怕被抓回去,被发现,就一直不停地走,还专捡夜里走,看不见路,跌进了烂泥塘,他差点把命送掉。
阿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出来,两个人身上都糊满了泥浆,只有眼珠子是gān净的。
他又惊又吓,从此落了病根,幸亏遇到一个好心人,给他们洗gān净还给了两身衣服,请了大夫。
病好之后再次上路,挨饿受冻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阿姐好不容易弄了一碗杂粮野菜粥,里头好多砂子,还有点馊,他嫌难吃,吃不下去,她就哄他,&ldo;这一口是海盐蛇鲊,这一口是淮白鱼,这一口是麂rougān……&rdo;
从那时候起,阿姐再也不和他抢东西吃,哪怕是捞到一条手指长的野杂鱼,也要先紧着他吃。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从前的记忆。
钟袤像小孩子似的抽泣起来,都是他拖累了阿姐,害得阿姐进了宫,天天被二师兄和太后欺负,阿爹和阿娘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夏栀傻了吧唧地看着钟袤,局促地问何蓑衣:&ldo;他为什么哭?是因为我吃得太多了吗?&rdo;
何蓑衣意味深长地看着钟袤,笑道:&ldo;是啊,就是你吃得太多了,他抢不过你,所以心酸。&rdo;
夏栀连忙放下碗筷,把整盘海盐蛇鲊推到钟袤面前:&ldo;小爷您别哭,都是您的,小的尝尝味道就好了。&rdo;
他才不是为了抢东西吃哭的呢,真正的原因无法启齿,钟袤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把盘子推到夏栀面前:&ldo;喜欢就多吃点。&rdo;
夏栀道:&ldo;你不吃吗?&rdo;
钟袤摇头:&ldo;不好吃。&rdo;
夏栀奇怪地道:&ldo;很好吃啊,我恨不得把舌头都咽下去!&rdo;
何蓑衣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蛇鲊喂进嘴里,细细咀嚼,分明很好吃。
他抬手叫店家给钟袤另送一份吃食上来,开玩笑地道:&ldo;没口福!&rdo;
钟袤笑笑,心事重重地低着头扒拉饭粒,勉qiáng吃个半饱。
何蓑衣站起来:&ldo;走吧,总归要等人传消息来,我先带你们在京城里走走,见识见识。省得和土包子似的,给阿唯丢脸。&rdo;
他慢吞吞带着两个少年,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随便乱走,一直走到达官贵人聚居的城东,在一座端庄肃然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ldo;大、司、茶、府。&rdo;夏栀指着黑底鎏金的牌匾朗朗出声,惊喜地道:&ldo;原来这就是闻名全国的大司茶府!大司茶就是住在里面的吗?&rdo;
何蓑衣懒洋洋地笑道:&ldo;是啊,历代的大司茶都住在里面。&rdo;
夏栀激动地道:&ldo;那我们如果在这里守着,能不能看见大司茶?&rdo;
&ldo;有什么好看的?反正都是别人的手下败将,我若是他,早跳河死了。&rdo;何蓑衣瞟一眼钟袤,钟袤站在那里,眼圈又红了。
&ldo;吱呀&rdo;一声响,大司茶府的大门从里被人打开,一群人说笑着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半老头子目光如电,朝他们三个人看了过来。
何蓑衣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把钟袤遮在身后,然后懒洋洋地看着那群人笑。
他的笑容太过gān净友好,人又长得好看养眼,看上去就和外地来观光瞻仰的士子没什么两样。
半老头子没有太在意,收回目光,说笑着登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何蓑衣这才漫不经心地走两步,招呼钟袤:&ldo;走吧,回去了。&rdo;
&ldo;嗯。&rdo;钟袤低着头,跟在何蓑衣身后往前走。
&ldo;阿袤啊,你已经不小了,有些人家你这个年纪都成亲当爹了,你总是这样哭哭啼啼的红眼圈,没姑娘会喜欢你哟。&rdo;
何蓑衣揽着钟袤的肩头,语重心长:&ldo;京城不比苍山,这里的人都长了十七八个心眼,一不小心就会上他们的当。你这样动不动就哭,七qg六yu全在脸上,很容易给你阿姐惹事的。&rdo;
钟袤心服口服:&ldo;我记住了,阿兄。以后再也不会了。&rdo;他只是触景生qg,难以控制。
&ldo;阿兄相信你。&rdo;何蓑衣拍拍他的肩头:&ldo;回客栈吧。&rdo;
三人回到仙客居,恰逢里头两个宦官在拿腔拿调地要求店主:&ldo;好好伺候贵人,有你们的好处……&rdo;
&ldo;快走!&rdo;何蓑衣皱皱眉头,低声招呼钟袤和夏栀出去,却听一条女声惊喜地道:&ldo;咦,这不是大师兄和阿袤吗?&rdo;
何蓑衣停下来,看向追出来的钟欣然,慢悠悠勾起唇角,浅浅一笑:&ldo;真巧。阿然你也在这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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