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您小声点儿,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你还记得我是‘衙内’?我一个衙内,难道惧怕他区区一个白身?”“快去!”“……”随着剧情上演,舞台上的布景已经换了好几次。观众们则全都深深陷入了勾栏为他们描绘的故事里,完全陷进了白许两人的爱恨纠葛与悲欢离合里去。一直坐在蔡卞身边的王小娘子,已经顾不上再与丈夫说话了,而是攥着手中的帕子,身体向前倾,双眼紧紧地盯着勾栏里的人物。她时不时用帕子捂住樱口,似乎是怕惊喜的呼声或是难过的哭泣声直接从口中溢出来。和她一样坐在子里看着表演的女眷们也大多是这个表情。悲催的反派法海,在惟妙惟肖地演绎出了角色之后,遭到了观众的一致唾骂。甚至还有人扔了一个软绵绵的药木瓜上台,正好砸中法海的脑袋。可见观众们入戏之深。待演到白娘子被永镇雷峰塔,而许宣出家,常伴青灯古佛畔之时,台下顿时传来一阵呜呜的哭声。这时,郝眉已经躲在了扎成宝塔形状的舞台布景背后。而平蓉独自静坐,闭目念佛,状似极其孤单。正当众人唏嘘之际,平蓉却突然睁开双眼,开口朗声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明远与种建中、苏轼等人一起坐在子里,欣赏这整个朱家桥瓦子“炸了”的情形。这个时空的观众们,都还没有过被吊胃口吊成这样的经历。平蓉话音刚落,所有人同时开口议论,猜测这故事之后的走向如何,白许两人将来是否能圆满。整个勾栏里全是喧嚷说话之声,却没有人能听清身边的人在说什么。观众们迟迟才醒悟过来:他们还从来没有对哪一出杂剧如此痴迷过。仔细一想又不觉奇怪:这出杂剧当真让他们耳目一新。勾栏里的布景换了好几次,每次都让观众觉得,这勾栏是将他们一起带到了别的地方。而勾栏里,两位主角的表演如行云流水,毫无瑕疵。而她俩表现的情感真挚动人,无论是谁,都难免掬一把同情之泪。乐工们的演奏也恰到好处。乐工中恰好还有一位能演口技的,在摆弄乐器之余,还能模拟各种声音,风声雨声鸟鸣声,大水漫淹金山的滔滔水声……一概都栩栩如生,为观众更添身临其境之感。整个朱家桥瓦子里人声鼎沸。台上的演员走出来谢幕谢了三四回,都没能成功退场。原本还安排了小杂剧的两位师傅再来两个余兴节目的,现在看起来,也没必要了。平蓉她们索性邀了两位师傅一起上台相谢。勾栏外,王家小娘子已经代表汴京城中的闺阁,打发蔡卞过来向明远打听:这预知后事如何的“后事”,究竟会如何走向。明远只能卖个关子,表示他们会在三个月之后排演出这出剧的下部。蔡卞回去如此一说,没多久就赶紧逃了回来他被迫前来传达闺阁中的强烈“催更”:三个月太久,难道就不能下个月出新吗?明远则笑着接受身边朋友们的恭贺。这出杂剧大获成功,而且处处推陈出新,想必会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备受推崇。朱家桥瓦子必定成为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但他一直在留意子外的动静,正好看到向华赶过来,冲自己这边点了点头。明远与种建中交换过一个眼神,又凑到苏轼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苏轼闻言,顿时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的一小盏荔枝膏,起身对明远说:“这是本官职责所在,不当耽搁。远之,走吧。”在距离勾栏最远的一排子里,桑全张大了嘴。他万万没想到,阿平和阿郝那两个妮子,竟能演出这么大的场面。这是桑家瓦子的大衙内从未想象过的。他自然不会比较桑家瓦子与眼前这家瓦子的差别,此刻他心里就只责怪平郝两人,明明有这等才艺,在桑家瓦子却不表现出来,反出桑家了,却表现得这么优秀。还有……她俩今天怎么又能唱了?刚开始的时候,那边不是说已经一切都办妥了吗?“去将那臭小子给我叫来!”桑衙内发号施令。“人已经来了。”桑家的伴当赶紧禀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左右看看,然后溜进了桑全所在的子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给的药喂阿郝喝下?”桑全黑着脸,气势汹汹地问。“千真万确,不止阿郝姐喝了,她还说好喝,分了一盏给我阿姐……”桑全快要气死了:“难道这样,药力就弱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少年怯生生地回桑全:“其实……衙内,我阿姐和阿郝姐饮下之后,确实都哑了嗓子。”桑全伸掌在面前案上重重一击:“我就说嘛!”“可后来……”“后来怎么样?”“后来明郎君托了一壶外头买的汤茶药进来,让我阿姐和阿郝姐服下,说是能解之前的毁嗓药,她俩……她俩就真的好了。”“明远……又是他!”桑全恨得牙痒痒的。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已经哑了嗓子的伶人,又怎会在一服汤茶药之下,就完全恢复?突然,这间子的木门被人砰砰砰地敲了起来。里面的人同时吓得一个激灵。“开门,”一个雄壮的声音响起。那人敲门敲得极有力道,似乎下一瞬就能将瓦舍里用来间隔隔间子的简单木门敲破。“什么人?”子里的人都心虚。“开封府查案,朱家桥瓦子报称桑家瓦子指使人向这里两位伶人投毒,据说人犯就在此!”子门一打开,穿着公服的弓手立即涌进来。子里的人一时间全都慌了起来。桑全一瞅身边的少年,立刻下决心要将这事推得一干二净。“是这小子干,这小子是阿平的亲弟弟,他们姐弟起了龃龉,想要给亲姐姐使点坏……是他干的。我桑衙内怎么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少年傻乎乎地大声喊:“不是我,不是我是桑衙内,桑衙内恨上了阿郝姐,他要我去哑的是阿郝姐啊!”只听那子的门“豁”的一声打开,一个略微低沉,似乎还带着点男嗓的女声响起。“弘哥,你……”平蓉出现在这间子门外。她看也不看桑全一眼,只是用无比痛惜的眼光望着自己的兄弟平弘。“姐”平弘耷拉了个脑袋,整个人蔫了。但他突然有了些预感,猛地抬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平蓉。“阿姐,你是我亲姐,你不会为了阿郝姐,要把我就这么交给开封府吧。”“弘哥,”平蓉的声音格外平静,看着弟弟的眼光就像是望着一个陌生人。“你既然不愿意跟着我离开桑家,到外头来吃苦,你当初就该留在桑家,阿姐本也不会勉强你。”“但是你既然跟着阿姐离开了,却又起心害阿郝和我……你,也没有当我是你亲姐吧。”平蓉说着,将身体让开,几名开封府的弓手露出身形,后面跟着苦着脸的苏轼。苏轼脸上很明显地写着:要不是刚巧遇上了这也不是我的职司范围我只是开封府的推官不是捕快头子啊!“走吧,”苏轼向前踏上一步,“刚才两位的对话外面的人都听见了,这么多人都是人证。两位也不需太担心,是非曲直,自可以到公堂上去评说。”几名弓手顿时一拥而入,押上桑全和平弘,离开子。一旁的平蓉默然望着弟弟被开封府的人带着远去,竟一动也不动。明远与种建中就在她身侧,都觉得这女人确实顽强,若是换了旁人,恐怕心要当场碎了。“明郎君,种官人……”平蓉突然从沉思中惊醒,转过身向明远和种建中行礼致谢。她自嘲地扯动嘴角,凄然一笑:“两位现在必定已看清了我的本性了。我就是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蠢人。”“其实我只想着能上台,能演杂剧。”“阿郝和我是一样的人,弘哥却不是。”“……”明远微微点头。他早已看出来了。否则他当初也下不了决心,让平郝这两位担纲,当着所有汴京人的面,推出这前所未有的,复杂的,需要投入巨大精力与热情的新式杂剧。他站在平蓉身边,已能听出这名女伶会为此事与自己的亲兄弟决裂,多半也会因此事与家里闹翻。能够为了事业而舍弃原生家庭,这个生活在宋时的年轻姑娘思想其实挺前卫。“全由你自去决断。”明远状似随意地抛下一句。“别再说什么六亲不认的话。”“自从今天以后,这朱家桥瓦子就是你的家,永远都会给你留个位置。”他不再管平蓉的私事,一扯种建中的衣袖,转身就走。平蓉发着怔,突然泪崩,瞬间泪如雨下,似乎想要将心中的一切痛楚全发泄出来。但她马上就拼命擦干了泪水,远远地朝种明这两位的背影行了一礼,致以心中的全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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