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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万历皇帝接到奏报，一面对朱赓加以安慰，说这是不逞之徒无端造谣，干卿何事？一面下令特务机构东厂、锦衣卫以及保卫北京的五城巡捕衙门立即侦察肇事者。由于&ldo;妖书&rdo;涉及太子的废立问题，唯恐太子朱常洛惊恐不安，特地召见他，安慰道：&ldo;哥儿，你莫恐，不干你事。但去读书写字，早些关门，晏些开门。&rdo;又说：&ldo;近有逆恶捏造妖书，离间我父子兄弟天性亲亲，动摇天下。已有严旨，缉拿以正国法。&rdo;；&ldo;妖书&rdo;不仅震动了内宫，而且震动了外廷。内阁首辅沈一贯、次辅朱赓，鉴于&ldo;妖书&rdo;把他们说成是郑贵妃的帮凶，为避嫌疑，都待罪在家。内阁中只剩下沈鲤一人主持日常工作，外间便把猜疑集中到沈鲤身上。

与沈鲤本来就有嫌隙的沈一贯，要化被动为主动，毫无根据的怀疑&ldo;妖书&rdo;出于沈鲤的门生、礼部右侍郎郭正域，指使给事中钱梦皋上疏诬陷郭正域、沈鲤与妖书有牵连，主张严查到底。由于&ldo;妖书&rdo;宣扬的基调是&ldo;东宫之立非上意，终必易之&rdo;，使万历皇帝十分恼怒，使他很容易接受沈一贯的主张，于是授权沈一贯大肆搜索。

京营巡捕陈汝忠受沈一贯之命，逮捕了和尚达观、医生沈令誉，欲从这些人口中引出郭正域。结果达观和尚被拷打至死，沈令誉受刑后奄奄一息，都未招供。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又把郭正域的同乡胡化抓来，要他诬陷郭正域、沈鲤，胡化拒绝招供。

在权大于法的体制下，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东厂、锦衣卫和三法司会审时，竟然要沈令誉家奶妈的十岁女儿出庭作证。司礼监太监兼提督东厂太监陈矩问那小女孩：你看到印刷妖书的印版一共有几块？小女孩根本不知此事，胡乱回答：满满一屋子。陈矩听了大笑：妖书只有两三张纸，印版怎么可能有一屋子呢？陈矩又问另一个嫌犯：沈令誉告诉你刊印妖书是那一天？那人根本不知情，胡乱答道：十一月十六日。参与会审的兵部尚书王世扬说：妖书于十一月初十日已经查获，怎么可能在十一月十六日才刊印呢？最高司法当局的会审，搞成了一场闹剧，对郭正域的诬陷当然难以成立。

皇太子朱常洛得知郭正域因&ldo;妖书案&rdo;被诬陷，十分焦虑不安。郭正域曾经当过他的讲官（老师），深知其为人，多方为之鸣冤，又传话给提督东厂太监陈矩：&ldo;饶得我，即饶了郭先生吧！&rdo;后来还是陈矩鼎力平反，郭正域才免遭陷害。朱彝尊在《静志居诗话》中说：&ldo;（郭正域）坐妖书系狱，九死不悔，可谓骨鲠之臣。&rdo;

&ldo;妖书案&rdo;迟迟无法侦破，东厂、锦衣卫压力与日俱增，不得不加紧搜索。十一月二十一日，东厂缉获一名可疑男子噭生彩，据他的供词，其兄噭生光有重大嫌疑。锦衣卫立即逮捕了噭生光及其儿子噭其篇，并在他家中查获罗纹笺写的手稿等物证。噭生光是一个秀才，专门以&ldo;刊刻打诈&rdo;为生，虽然与&ldo;妖书&rdo;无干，办案官员却如获至宝。接着又把为噭生光刻书的刻字匠徐承惠抓来作为证人，他招供曾为＃＃生光刻过《岸游稿》十二张及&ldo;妖诗&rdo;一版。掌管锦衣卫的王之桢武断认定噭生光就是&ldo;妖书&rdo;的作者。

于是厂卫与政府高官遵旨会审，噭生光屈打成招，获得了以下口供：本人被革去秀才功名，怀疑是皇亲郑家（郑贵妃家属）指使，意图报复。在刻了&ldo;妖诗&rdo;及《岸游稿》以后，再刻《国本有关》，命其子连夜散发，以为皇亲郑家&ldo;定有不测之祸，可报大冤&rdo;。

其实，这是噭生光的&ldo;自诬服&rdo;，是逼供信得到的虚假供词。参加会审的官员却认为&ldo;噭生光前作妖诗，继播妖书，众证甚确，自认无词&rdo;。皇帝也以为此案可以了结，要三法司尽快定罪。

万历三十二年四月，刑部尚书萧大亨把三法司拟定＃＃生光&ldo;论斩&rdo;的结论上报皇帝，皇帝以为太轻，要求从重拟罪。萧大亨心中有数，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ldo;论斩&rdo;已经过重，不敢法外擅拟，请皇上定夺。万历皇帝急于结案二便亲自走罪：凌迟处死，再枭首示众。理由是：&ldo;噭生光捏造妖书，离间天性，谋危社稷。&rdo;

就这样，无辜的噭生光被糊里糊涂凌迟处死，然后枭首示众，他的妻妾、儿子都发配边疆充军。

噭生光成了&ldo;妖书案&rdo;的一个替死鬼。就连沈一贯、朱赓对&ldo;妖书&rdo;出于噭生光之手也难以置信。他们曾就此案向皇帝表明：有关噭生光的证据，&ldo;空洞繁言，无足推求事实&rdo;，&ldo;含糊难明&rdo;。

然而参与会审的官员却振振有辞，不过他们的定案有如儿戏。据《先拨志始》记载，参御史余懋衡向众官员宣布他定罪的依据是：&ldo;昨梦观音大士说：&lso;妖书系生光造的。&lso;在场的人听了莫不匿笑。此话传到宫中，皇帝听了也为之绝倒。据《罪惟录》记载，另－个参与会审的御史沈裕为了急于了结此案，曾厉声对嗷生光说：&rdo;恐株连多人，无所归狱。&ldo;听了这样的诱供，生光不得不自己&rdo;诬服&ldo;，以后也不再翻供。他叹息道：&rdo;我为之，朝廷得我结案已矣，如一移口，诸臣何处乞生？&ldo;冤案的真相已经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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