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开口的是鸿胪寺官员。
随着鸿胪寺官员带着诸臣行礼如仪且宣布进讲后,才有两名讲官从东西两班走出来,到御前讲案前向北并立,然后鞠躬叩头,准备进讲。
朱翊钧就像是在观看一场纪录片一样,以观众的视角看着这一切,也就只觉得新鲜,没有半点不耐烦。
毕竟他以前只是听说过明朝有经筵制度,但不知道经筵究竟是怎么样的。
这时,朱翊钧只见展书官走了上前来,在御案前为朱翊钧展开了书,站于东侧的讲官,随即就开始到案前向朱翊钧禀告今日要讲的四书内容,接着,西侧的讲官也过来禀报说要讲哪部分经史。
朱翊钧也是直到后来才知道,敢情是东侧讲官讲四书,西侧讲官讲经史,然后东侧讲完四书,就由西侧讲经史。
因是第一次参加经筵,对此天然具有好奇心,所以,朱翊钧倒也听得认真,讲官让他读,他就读,让他解他就解。
朱翊钧也暗叹好在原主人本身因为四岁开始读书的缘故,倒也在内侍的帮助下,早已打下了儒学基础,因而此时应对起来,倒也从容。
只是朱翊钧暗自觉得全程自己这个皇帝还是像个木偶一般,只是在机械式地与这些讲官们完成一次教学活动。
所教内容也是把四书经史的内容按照朱熹的意思理解一遍。
对于来自于后世而已被社会训练得只注重功利的朱翊钧而言,收获有限,礼仪上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但在文官们眼里,皇帝此时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完美!
仿佛他们这一早上的挨饿受冻之苦都没有白受!一个个精神振奋,就像是在皇帝面前装了个大逼,爽得不行,又仿佛被皇帝施舍了多大的恩泽,也感动的不行。
吕调阳是个善感的性子,已经眼泛热泪地看向了张居正:“天子才十岁啊,参加经筵就这么认真,且声音洪亮,仪度雍容!其神明夙悟真天纵也!”
首辅张居正倒是依旧神色从容。
随着鸿胪寺官员出班中跪,赞礼毕后,进讲才算结束,而两班官员也才都转身向北。
朱翊钧也在这时才总算开口降谕言:“官人每吃晚酒。”
这句话是经筵制度规定皇帝要在这时说的话,朱翊钧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言称讲官为官人。
不过意思自然是明白的,无非是皇帝要请大家吃早饭。
经筵嘛,顾名思义,除了讲经,还有筵席。
而在朱翊钧这么说后,参加经筵诸臣才下跪承旨,然后去午门吃光禄寺准备的早饭。
经筵的早饭并不可口,但今天吕调阳却吃得津津有味,且对与自己同坐于大学士席的张居正低声言道:“叔大,天子虽年少,但已有明君之象。像冯保这人,宜去之!”
因冯保制造王大臣案陷害高拱一事,早就惹得文官们对冯保不满,故而今日吕调阳如此对张居正说,张居正也没感到意外。
但张居正却没言语。
文官们不容宦官,尤其是专权的宦官,是大明自正统朝开始就存在的现象。
张居正对此也清楚,但他现在有别的考虑,自然不好在这时答语吕调阳。
吕调阳见他没言语,也不好再言语。
朱翊钧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在经筵上表现得过于符合文官们的心理预期,使得吕调阳都开始希望张居正带着文官们倒冯。
朱翊钧此时已回了乾清宫,且准备温习功课和写字。
一回寝宫就玩是不可能的,因为张居正会在第二天让他背诵今日所讲,如果背得顺畅,自会被表扬,但如果不顺畅,就会被严厉训斥,乃至会通过冯保给李太后打小报告,而李太后比张居正还狠,会直接让他长跪。
所以,朱翊钧只能先温习功课,练练字。
好在朱翊钧现在在后世背功就不差,倒也很快就熟记下了今日所讲,且依靠着自身不错的记忆力,发现讲官在经筵上犯了个错误。
熟记完今日所讲,还得练字,朱翊钧也没有因此花太多的时间。
何况,对于心理年龄实际上已不是小少年的他对于写字也不觉得多枯燥无聊,玩心也没太重。
所以,朱翊钧如今在练字时也能更加集中精神,且也就写的更快。
在写完后,朱翊钧就出了殿门,准备舒展一下筋骨。
可一出殿门,朱翊钧才发现乾清宫执事太监孙海、魏朝等内宦已跪在了殿外。
朱翊钧因而不由得问道:“为何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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