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几週过后,我坐在一张梨花木雕梳妆台前,由着雪霽给我上药。
「娘娘别担心,皇上赏了这么多药膏,肯定不会留下疤痕的。」雪霽指了一旁桌案上堆成小山的药瓶。
「男人啊,都是在意容貌的。」看着我颈上各式的药,不知为何竟出现了这种想法,伤口儘管已经结痂,癒合了一半,但顏坠来花影宫的日子越发的少。
从每日一次,隔个两三日一次,到现在一週了,都还见不上一面。
「娘娘何出此言,皇后娘娘的脸都那样了,还不是得皇上信任吗?」雪霽话语一出,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紧摀着嘴。
「什么?你说綰扉怎么了?」我心想不对,心下漏了几拍,一听到关于綰扉的事情,我瞪大眼睛,锐利的杀红了眼。
总感觉背后还有什么在,风起云涌。
「娘娘恕罪,雪霽失言了。事关皇上与皇后,奴婢不能说。」雪霽连忙跪下磕头,眼神惊慌失措。
「快和本宫说皇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受不了她拖泥带水的要说不说,最终失去耐心的大吼。因为我再也无法去想像,在“纱后”这个美名的背后,还有着什么身不由己的原因。
「那……娘娘可别让皇上知道啊……」雪霽退缩的顿了顿,思考了下要如何说出。
「娘娘可还记得三年前的那场祝融?虽然娘娘奇蹟似的生还,那一日皇后娘娘还是綰扉姑娘时,一听见您的房里走水了,眾人拦都拦不住,执意要进去救您,可……谁知火势太大,綰扉姑娘被发现时脸已经烧伤半片了……」雪霽满是惋惜,低下头不再多言,我心脏正弱弱的跳着,思考着我难以接受的一切。
綰扉太傻了……她那半脸的白纱……她被毁去的姣好脸庞……对不起,我再怎么弥补,也换不回她失去的一切了。
我对不起綰扉,怎么也还不了那份人情。
万分沉痛,亦笑着自己的愚昧。
-
秋风瑟瑟,从心底流淌下的血,染红了秋日里的枫叶。在巍巍宫墙中,没有顏坠的夜晚格外漫长,就像星星等不到黎明的那般冷寂。
这些日子来,我渐渐有了往事成追忆的感叹。
「娘娘,鉴鑾宫差莫海来说,皇上政务繁忙,不能陪娘娘用膳了。」雪霽捲起珠帘,我不禁有一丝担忧,多久之前,他也用同样的理由去敷衍另一个女子,直到她在偌大宫闈中殞落。
心头就像椎上芒刺似的,放眼整个花影宫,静默而冷清,唯有透过窗櫺的夕阳还给我一丝希望。
随着帝王的不踏足,所有繁华盛景随之消散。
我重新整理了心绪,到了瑟鸣宫前却还是却步不前。对綰扉的愧疚难以消减,区区一个后位,也不可能弥补。
罢了,到鉴鑾宫去吧,反正也顺路。
反正也想他。
「皇上在吗?」我髻上的翠珠流苏步摇在阶梯上摇摇晃晃,影子摇曳。
鉴鑾宫的守卫森严,气氛肃穆。
「稟宓贵妃,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殿打扰。」侍卫恭谨说道。
「烦请大人替本宫通传一下。」我一手搓揉着衣角,不知所措。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见上顏坠一面,居然这么困难。
约莫等了一刻鐘,莫海领我进了内殿,以宝石镶嵌的墙壁吸引了我的目光,好似我终其一生都会沉溺在着华而不实的虚浮梦里。
殿内的铜炉静静焚着助眠的檀香,白烟冉冉上升,却到不了天际。这些日子,他睡的不好吗?
顏坠深邃的脸孔冷凛,犀利珠眸正审视桌案上的奏摺。
「顏……皇上。」什么时候,我也开始说了冠冕堂皇的称呼,被箝制在不属于我的宫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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