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好,依你的,不改了。”他没有思索,又题了句“黄鹤一去不复返”。然后,他自语道:“连说了三句废话,这岁月弥多别有情
&esp;&esp;他自然听不懂,只是静默相望。
&esp;&esp;半晌,他问我:“我写得好么?”
&esp;&esp;长江上渔火初明,楼中没有点灯,黑沉沉的。这一片夜色里,我含着眼泪,微笑凝视他同样黑如夜色的熠熠双眸。王子安的序,使滕王阁增色,而黄鹤楼,亦将因你此诗,永夸绝代。
&esp;&esp;“很好。它会是……唐人七律第一。”
&esp;&esp;从严羽《沧浪诗话》这样称赞它,到蘅塘退士编《唐诗三百首》取之为七律部分的第一首,《黄鹤楼》仅有的两个数得出的竞争者,是沈佺期的《古意呈补阙乔知之》,和杜甫的《登高》。
&esp;&esp;前者词藻精美,情致缠绵,叙写女子闺怨,则格局必然为小。而后者,是诗圣晚年笔力炉火纯青时的绝唱,四联对仗,工稳精巧,沉郁苍茫而又宏大旷远,但终归已是离乱后的哀音,衰残颓倦,不比崔颢此诗,纵有浅浅的愁绪,依旧句句都是盛唐。
&esp;&esp;“多谢阿妍。”他笑道。
&esp;&esp;我突然很愧疚。
&esp;&esp;那年青溪水畔沙上写诗的情景如在目前,那时我是多么渴望让王维知道,他将拥有无数的崇拜者。而对崔颢……为什么从来没想过给他鼓励——不论他是否需要?
&esp;&esp;“可它算不得七律。我写过《行经华阴》,你知道的,那才是正经七律。”崔颢笑了笑,拉我下楼,“我饿了。”
&esp;&esp;“此诗不遵格律,或许会遭人诟病,但亦将是你不拘格套,奇才为人赞誉之处。”我不管他有没有听,絮絮说下去,带着长江气息的夜风掠过鬓边,清冷凉爽。
&esp;&esp;云有影,树无声。湛湛长江,平如镜面。远岫烟销,正有一轮明月初上。我与崔颢下了黄鹤楼,俱是心神清爽。本欲一叙聚少离多之情,可面对着长江之水,想说的话仿佛全不必说了。
&esp;&esp;“裴公没为你择婿么?”他问道。
&esp;&esp;“啊……”我抓着衣角,觉得很尴尬,“阿兄你呢?你没结亲?”
&esp;&esp;他和离过一次,一直没有再婚。
&esp;&esp;崔颢道:“那年我早与你说过,我只娶心爱之人,而心爱之人,最难寻觅。”
&esp;&esp;他确曾说过此话。我却只不以为然道:“有些时候,你第一眼见一个女子,以为自己不喜爱她。可是多看几眼,多见几回,说不定也就喜爱了。”
&esp;&esp;崔颢淡笑一声:“当真么?”明月朗朗,照着他的脸,他嘴角隐隐勾起一抹无谓的笑。我心中突地一跳,感到他将要说什么使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的话,慌乱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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