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就做梦吧!&rdo;仁喜窝在他温暖的胸口,只觉得一双眼酸得很,&ldo;你见哪个万岁爷临幸过的人出过宫?我这一辈子,就得烂死在这后宫里了。你找别人吧!&rdo;
&ldo;不能这么说,后宫这么多人,少一两个,谁看得出来?等万岁爷渐渐忘了你,咱在想办法偷偷混出宫。&rdo;
&ldo;那得猴年马月呢!&rdo;
&ldo;多久我都等着你!&rdo;钟卫轻轻吻了吻仁喜的额头,&ldo;我说真的,仁喜。&rdo;
安静了,风在假山外狭窄的空间里横冲直撞,钟卫的胸前湿了,火辣辣地,烫在他的心口。仁喜没跟他说,晚上&ldo;荣贵妃&rdo;请他过去用膳,特别交代了,万岁爷也会去。他不能让万岁爷忘了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挖了那么多关系才得到的宠幸,怎么能说放就放?
钟卫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梦想,虽然他的那些梦,仁喜也不止一次做过。若没有了万岁爷的宠幸,自己在这后宫能活几年?怕是还没等到混出宫的机会,已经给那些没把儿没心的太监撕碎,分吃了。
他讨厌荣贵妃居高临下的口气,嘴上说什么&ldo;怎么说大家也都是服侍皇上的人&rdo;,却又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自己。仁喜心里也没看得起她,恐怕那身华丽的衣装下的身体已经松弛暗淡,奶子怕要垂到肚皮上了吧?想是自从几年前生了皇子,就再没被万岁爷临幸过,一脸欲求不满的风骚相!
可既然她愿意拉拢自己,也有能力把自己再推到万岁爷面前,仁喜假意奉承的功夫不差,也不介意用在这个外面看起来什么都有,里面却是空空如也的可怜女人的身上。
这后宫里,好人活不下去,即使纯良如钟卫,也有为了自己的利益退缩的时候。只是他还是会悔恨,会因为自己的懦弱闷闷不乐,而仁喜早就忘了什么是内疚。从小到大,他对不起很多人,也有很多人对不起他……他对别人施予的伤害不能躲避,也不介意把伤害,再还给别人。
叶文治站在二楼的回廊的转角处,月落中庭,如雪如霜。知秋正在舞剑,用的是自己新送他的那把&ldo;关外月&rdo;,在覆雪的松枝和月色之间,辗转飞旋的剑光,没有杀气,更显得柔和淑雅。
一道黑影晃过来,半跪,低声道:
&ldo;属下见过将军!&rdo;
文治依旧着迷般注视着庭院中的身影,头也没回,只说:&ldo;去我房里等。&rdo;
因逢春的省亲,他与知秋也暂时都住在相府。叶文治在相府也有自己单独的庭院和房间,极其宽敞舒适,房间连着书房,影子就在站在书桌前无言地等着他,叶文治开门见山问:&ldo;你可曾把多年前的事告诉你家&lso;娘娘&rso;?&rdo;
&ldo;将军嘱咐属下保密的事,宁可一死,也绝不与人说。&rdo;
虽然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也还是要证实过,才觉得踏实,而且也有事要他留心。对逢春有好处的事,这人必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ldo;那她是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rdo;
&ldo;&lso;娘娘&rso;的事,属下也不方便说。&rdo;
料到这样的答案,文治并不恼,背手踱到窗前,沉思良久,才对他说:&ldo;事关重大,你最好管好她的动作,她若放手去查,就会让更多的人发掘其中的秘密,到时候便是神仙也难挽回的局面,叶家完了,你家&lso;娘娘&rso;也就完了,这道理你明白,我毋须与你多说。她毕竟是女人家,心性好奇,你谨慎些,若有什么风吹糙动,觉得不对头的,要与我说!&rdo;
&ldo;属下知道!将军有何事情,只管吩咐,属下定尽力而为。&rdo;
&ldo;只怕再怎么尽力,也除不尽暗处的根,除非……&rdo;
叶文治咽下了后半句,胸腔里憋得有些疼。拉开窗,庭院里的身影刚刚停下,抬头看见自己,愉快地扬手挥了挥,灿烂的笑容,似乎在夜色中,撕了个洞……
&ldo;文治,我只剩这么一点骨血,你保得住他吗?&rdo;
叶文治依旧时常会梦见那人,他总是站在水边,目光滟潋,自己伸手想抓住他,可他总在三两步之外,慢慢地,被水气吞噬个干净……年少轻狂,以为有心便有一切,实不知,即使至真至纯,若无甲胄保护,随便一根荆棘也能将其刺穿!
&ldo;你放心,如今的叶文治,再不会轻易任人宰割,&rdo;冲那脑海中模糊的身影,默默说道,&ldo;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他,一点一滴都不行!&rdo;
第七章
一入正月,从帝王的后宫,到各府第都纷纷为着节庆忙碌起来。太子东宫也张灯结彩,新换的总管,冯德忠,是叶知秋亲选的,跟他甚为贴近。逢年节,从礼部到内务府,各种祭祀庆典多到应接不暇,知秋以太子专心向学为理由,推掉很多应酬。
太子向来好热闹,喜欢众星捧月的场合,从前要是奴才敢随意取消玩乐的事,多是要大肆追究责罚,总之,说到玩乐,没人敢扰了太子雅兴。叶知秋接管东宫以后,做了诸多限制,本以为太子会恼,却不料,脱胎换骨一样,太子不仅没闹,反倒对知秋言听计从,极少怵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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