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亭付了银子,回到了马车上。她对着身旁丫鬟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小姐,你放心吧,我保证宿公子不会知道,他要找的人,其实就在京城。”卫思亭垂下眼帘,沉思了一阵,随即对着车夫道:“师傅,待会儿先去宁远将军府,我去送点东西。”种花◎她始终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改变。◎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停在了宁远将军府前。卫思亭轻扣门栓,是薛照给她开的门。她故意让薛照不要声张,随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宿砚独来独往惯了,并不喜欢别人伺候,到现在身边也只有两个侍从,其中一个便是薛照。偌大的庭院,连石板都是新砌的,一丛青竹围在墙边,假山怪石屹立正中,草地郁郁葱葱,野花点缀期间。这座御赐的三进院落,府里人丁稀少,除了侍从、管家、和厨娘外,再无他人,极为冷清寂寥。花丛中,掩映着一个浅灰色的男子背影,他正蹲在花丛中,手袖挽至臂膀上,一双手沾满了泥土。卫思亭静悄悄地靠近了他,唇角带着微笑。“砚哥哥,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你在做什么?”她好奇地问道。宿砚正专注于手上的活,听见她的声音,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他手里拿着一簇丁香,被他正正地插在泥土里,他拾起土锹,将泥土摆弄平整后,这才扭头看向卫思亭。“卫姑娘怎么来了?”他说着,往薛照那里睨了一眼,目光有几分不悦,似乎在责备他,怎么不提醒自己。卫思亭见他手上的土锹,讶声问道:“砚哥哥,你这是在种花?”他点点头:“嗯。”她疑惑不解道:“可是,这种事情,你让下人来做就好了呀,为何要脏了自己的手?”说着,她便要伸手去拉他起来。宿砚反应极为敏捷,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地躲过了她的手。她连他的肩膀都没有碰到,有些委屈地嘟囔道:“砚哥哥,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干这种脏活,你为什么要躲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躲着自己了。卫思亭作为卫纶的小女儿,自小受尽宠爱,偏又执拗地学医,跟着父亲常年待在军营里,作为军营里为数不多的姑娘家,又懂医术,她自是受尽了优待,那些爱慕她的将士多得数不过来。可怎么到了他这里,她的魅力就完全失效了呢。她心里很不甘,看向宿砚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可他忙着摆弄花丛,根本没有再看她一眼。卫思亭暗暗跺了跺脚,收拾好心绪,脸上重新浮起一抹笑意,将一本图册掏了出来。“砚哥哥,这是我给你找的山海经图志,这已经是海内孤本,要不是我专门找到刊印坊,叫他重新给我印出来,其他地方是绝对找不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宿砚听到这话,总算抬起眼,震惊地看向卫思亭手里的图志:“卫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些图志?”卫思亭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还有些得意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这不好吗?”宿砚脸色微沉,将目光已到别处,语气冷肃道:“还请卫姑娘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听他说完,卫思亭像是被一盆冰冷的水从头往下浇,原本带笑的神情顿住一瞬,嘴角也撇了下来,她嘴唇翕动,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良久,她红着眼眶,声音都带着哭腔道:“砚哥哥,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当初把你抛弃的那个女子?”一想到今日见到的叶汝锦,是那样清灵美好,卫思亭的心里就酸涩得揪成了一团。“砚哥哥,你忘了,当初你进我们卫家军,你每次受伤,都是我在照顾你,而她呢?她怕被你拖累,怕自己成了寡妇,千里万里都要派人把和离书给你送过来,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她不甘心地说着,像是要将今日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眼泪也跟着流淌下来。听到和离书三个字,宿砚的心里钝痛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惨淡,突然回想起三年前,他收到那封信件的那一刻,双手颤抖得不像话身旁的女子还在流泪,她低低的啜泣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宿砚只得站起身,给她找来一张绢帕。“卫姑娘,你你别哭了。”他拧了拧眉心,语气有些颓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但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谈论我的家事,她始终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会改变。”他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卫思亭对他的情意,他有所察觉,若是不把话说得决绝一些,以后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多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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