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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父子间隙（第1页）

对于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是仇恨，是一颗唯恐天下不乱的心。人生不如意者十有八九，他只想让每个人都如他般坠入无边的黑暗，痛苦噬心。

“老爷，这事儿怎么办？”门房躬身缩肩、小心翼翼地问着一位枯坐的老人。

梁宇诚被于海的问声拉回现实。是张蕤家事呵，他该怎么做才好，毕竟他们曾经并肩战斗过。

“你家亲戚千里迢迢把信儿送到老夫这里，老夫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今日天儿已不早，你且安置他休息下来。本官自会去找张大人商议，到时候怎么处置还是由他来决定吧！”

于海退却后，心里暗暗自喜。他一个门房，因为亲戚求来，硬着头皮求见自己家老爷，原本还担心老爷会置之不理，哪料居然给了他天大的脸面。

“叔，怎么样？”于仁看于海过来，急迫地迎上去问道。

“办妥啦！这次你可算找对人了。”于海兴高采烈地说道：“你想找人透圣上意思，莫不如问张大人意思。你道这张大人是谁？他就是圣上赐婚的、小张大人的父亲，未来东屠公主的公爹！我家老爷和张大人关系最好，他已答应替你问他这事儿的处理，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等等消息。”

于仁悬着的心放入肚中，忍不住夸赞道：“还是叔你厉害！”

于仁掂着从老家那边儿带来的特产，跟着于海一路说说笑笑，往西边耳室处走去。

东厢房里，灯火初上，跳动的烛光照耀着梁宇诚满是皱纹的脸孔，像镀了一层古铜。不过六七年的光景，梁宇诚已衰老了许多。他一人枯木一般静坐在那里，早已黯淡的眼睛里散发出耀目的光。

京城里，谁不知道张家公子的桀骜与挑剔，当年他因为拒婚乌玉儿，不惜把自己抹黑成酷爱南风小倌；如果他听说赐婚给他的公主，和她的亲兄长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真假谁能分辩呢，况且只要公主知道自己的兄长被困澹州，一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他的父亲为了圣恩，主动选择隐瞒、压制，张家公子会怎么做呢？梁宇诚双手对搓几下，他很是期待呢！

张绍棠最近心情不太好，虽然他被皇上亲赐了逍遥郡王，又得了单独的王府，终于摆脱了自家老爹多年的钳制，但他依旧逍遥不起来。

他从来觉得只有自己美艳不可方物。喜欢美人儿，揽镜自照即可。能配得上他的女子只怕还未出生呢。再说，即使真有相貌赛过他的，又不见得如乐涯那般有趣。被圣上赐婚也就罢了，居然还tm是个外族的公主，他想到西疆粗砺的风沙，不由起了身鸡皮疙瘩----虽然他不是入赘，可想象一下那公主一身的糙皮，摸一下再划拉伤了手----那酸爽简直了！

张绍棠想到此处，猛往肚子里灌一通酒。喝地太快，呛地他又忍不住咳嗽两声。

销金阁的不少姑娘看到他那模样，不由一阵心疼。这般容貌，也不叫个姑娘相陪，实在可惜了。

张绍棠自然能感觉到姑娘们流连的目光，心里却只暗骂两句苏羿和莫疏桐。苏羿难得回京，却死守着自家老婆，甘心做个老婆奴；莫疏桐西疆呆久了，整个人都变的冷冷清清，几次相邀都被他拒绝了。两个没良心的任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花楼喝花酒，本来热闹喧嚣的地方，却硬生生被他的落寞平添几分悲凉。

冷月怜隔着窗纱，在楼上痴痴望着他，忍不住叮嘱小丫头下去：“给张公子再送碟果子、蜜饯过去，再加碗热羹！”这么个喝法，喝出毛病怎么办？她暗暗埋怨自个儿主子，为了皇家荣宠，连自家儿子的幸福都置之不顾，实在叫人心寒。

正感慨着，她突然发现对面楼下坐着的张绍棠不见了。

“听说了吗？皇上给张绍棠赐婚的东屠公主已不是完璧之身。而且他的情郎居然是她的亲兄长……”

“果真？早听说东屠人婚史复杂，什么姐妹兄弟，甚至母子、父女都可通婚，啧啧，这次那个张绍棠可有绿帽可戴了！”

恭房里，张绍棠晃晃悠悠放水后出门，却听到这么个爆炸性的消息，瞬间他的酒醒了八九分。他“哐当”一脚，踹开隔断的小间，顾不上臭味，一把拎起边排解的边满嘴跑火车的男子：“这话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男子顾不上底下一阵阵凉风，捂住关键部位，张口结舌：“大街上----都----都在说！刚刚张----张大人，就在楼----楼上和澹州来----来的人商谈，要----要把此----此事压----压住。”

张绍棠猛一松手，不管那人跌坐地上，一个箭步冲上楼去。

男子看张绍棠离开，这才啐一口：“我去！摔死他大爷我了。”

旁边的隔间门也打开了，一个男子小心往外探头看看，再见不到张绍棠，才放心说道：“废什么话呢！赶紧领赏才是正经！”

二楼的房间外，雪白的纱幕堆叠，像一个素净的冰雪王国。为了更好掩人耳目，张绍棠把外袍都脱了下来，只留一身白色暗花素绫的中衣。借着纱幕掩映，他一间房一间房地偷听过去，终于在一间小巧的房里听到张蕤的声音。

“虹霓公主的兄长在澹州杀了人？这事儿还有谁知道？”张蕤听到于仁的说法，心里打了个突儿。这些天，张绍棠花钱买醉、夜夜笙歌，他对这婚事的不满，他不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公主的兄长恃权而骄，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大闹一场，拒绝这个婚事。

“这是澹州县令赵书青的亲笔信，心里有案件的始末，还请大人对虹霄的处置做个定夺。”于仁不敢抬头看张蕤的表情，只是恭敬地双手把信递给他。

张蕤接过信笺，不过淡扫几眼，已经明了虹霄所犯之案，还有赵书青派人来京的意思：“本官明白了。你明日一早即刻赶回澹州，对你们大人传话过去：虹霄一事不过误会，你们不是也抓到投案自首者了么？放了虹霄，本官自然会派人处理。至于那个故意伤人的女子，以律处置就是。”

张蕤为了这门婚事的顺利促成，也为了未来儿媳与自家儿子关系融洽，自然不肯让事情往大里发展，把虹霄放了，他亲自派人压送他回东屠，这是他认为最便宜不过的决定。但这在张绍棠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有了恭房那截儿铺垫，张绍棠以为自己的父亲明知虹霓与虹霄有私，还极力站在虹霓的角度，维护她的利益，给自己一定大大的绿帽。张绍棠紧要牙关，睚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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