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一股异香扑鼻而入。
木屋前后窗棂都被竹条支起,他躺在屋中,便能看到墨蓝色的夜空。
门前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他发觉自己躺在傅长宁的床上,身上盖着傅长宁的被褥。
他慢慢支起身子,轻声道:&ldo;傅兄……&rdo;
门外咳声顿止,傅长宁背对漫天星辰走进木屋,温润笑道:&ldo;谢贤弟醒了,头还痛吗?&rdo;
他白袍上沾着露珠与花瓣碎片,显得脸色更白了。
谢留尘揉了揉额边穴位,懊恼道:&ldo;……我方才……是不是耍酒疯了?&rdo;
傅长宁道:&ldo;那倒没什么,人压抑久了,难免会有需要宣泄的时候。&rdo;
谢留尘平时是不会在他人面前失态的,但自离开北陆之后,他便经常梦见商师兄对他问责杀害祁欢之事,压抑久了,才有了白天里那一番酒后哭闹。他说不出自己是心更累,还是身体更累,只觉得头还有点痛,轻轻摇晃几下。恍惚间,突然听傅长宁轻声问了一句:&ldo;谢贤弟可有心仪之人?&rdo;
他莫名其妙抬头,对上傅长宁眼神,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对方拂去身上花瓣碎片,正目光缱绻地望着他,眼里印着满天星光。
谢留尘一颤,以为是自己酒后未醒,眨了眨眼,再望过去,对方眼神如旧。他突然觉得情景诡异起来,支吾道:&ldo;傅兄……实不相瞒,小弟舍家远游,中馈在室……&rdo;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跟傅长宁相处了一段时间,连说话也变得文绉绉起来。
傅长宁讶异道:&ldo;没想到谢贤弟年纪轻轻,原来已经有了家室了。&rdo;他笑了笑,&ldo;那为兄就可以放心了,谢贤弟性情不定,应寻一芳侣为贤内助,时时从旁协助才是。&rdo;
谢留尘嗯了一下,赧然想道:&ldo;原来是我误会了。&rdo;傅兄将不省人事的自己带回周家村,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自己自作多情,真是枉费傅兄一番善意。他讪讪一笑,调侃道:&ldo;傅兄为什么不成家呢?&rdo;
傅长宁轻咳几声:&ldo;你看为兄这副残躯,像是可以成家立业的样子吗?还是别耽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了。&rdo;
谢留尘道:&ldo;傅兄一表人才,又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哪家姑娘嫁了你,都是上辈子积来的福分。&rdo;
傅长宁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嘴里却还在笑着说道:&ldo;为兄幼年时曾遇一游方术士,说我这一世体质羸弱,至多只能活到五十岁。&rdo;
谢留尘皱眉道:&ldo;什么狗屁游方术士,傅兄脉象虽弱,但只要好好调养,活到八十岁没有大问题。&rdo;
傅长宁擦干眼角泪水,微笑道:&ldo;贤弟,生死有命,何须强求?况且为兄缠绵病榻多时,怕是药石无灵了。&rdo;
谢留尘很不爱听这丧气的话,气冲冲道:&ldo;我南星师父当年便是有名的药师,要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对,屋子里还种着许多南星师父留下的药草,我去拿来给你服用!&rdo;
似乎是因为此计甚妙,他越想越是觉得合该如此。反正南星师父也不在了,药草养着也没用,不如用来救人。而且刚才误会了人家一把,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他穿鞋下床,留下一句:&ldo;等我,我去采药给你!&rdo;便匆匆地去了。
一路跑回到自己院子,推开草棚下的柴垛,露出其下的芳香药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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