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里,有一个娇俏的身影,不高,很瘦,像春日枝头的细柳,一折就断。
谢玉渊见小师傅睁着两只瞎眼盯着看,不管不顾的抓住他的手,满嘴涩然道:“小师傅,你怎么样?”
李锦夜将一颗悲愤的心重重地砸回胸口,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想吃碗你做的面条。”
“我马上去做。”
想吃东西就是好事,谢玉渊一扭头就往灶间去。
等脚步声走远了,李锦夜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虚怀,我眼前有点光亮了。”
张虚怀本来扶着床沿打算站起来,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又直直的坐了下去。
“呜呜呜呜……”
张虚怀突然掩面大哭,“你个小畜生啊,你怎么能一会吓死我,一会又高兴死我,老子真的要被你折磨死了,老子真要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呜呜……”
李锦夜难得的喜形于色,做了两年的瞎子,没想到有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原本已经枯死的心,也好像慢慢跳动起来。
谢玉渊在灶间听到师傅的哭声,悚然一惊,还以为小师傅又快要见阎王了,吓得赶紧从灶间跑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行了?”
你才不行呢!
你们全家都不行!
张虚怀一撩眼皮,“走,走,走,下你的面去,老子这是喜极而泣。”
谢玉渊魂归原位,又乖乖离开。
“丫头,真的是喜极而泣。”
张虚怀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在空中虚点了几下,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睛里涌出来。
他用力的吸了几下鼻子,拿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
“暮之,我他娘倚老卖老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除夕这夜对你来说难熬,可再难熬,还得熬。锦年往事不重来,喝眼前的酒,忘从前的事,得学会听天由命。”
李锦夜觉得心坎上最嫩的一块肉,好像是被人重重的掐了下。
这十五年来,他哪一天不是听天由命?
张虚怀看着他的反应,顿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多余。
也是!
自己没有家破人亡,没有灭族之恨,喝顿酒,呼呼一觉安睡到天亮,了不得做几个春梦。
暮之他不一样。
酒越多,往事越清晰,想忘也是不能忘的。
“还是那句话,学学那丫头。”
那丫头?
李锦夜像是从结了冰的山石上窥见了一簇生在缝隙里的花,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几分。
“那丫头还行。”
……
四更的更鼓敲响,谢玉渊被黑衣人送回房里。
李青儿依旧是她离开时的那个睡姿,半扭着身子,屁股撅得老高,睡得很销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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