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时光飞逝。陪审员们从迈克尔身边鱼贯而过,看到他靠在法庭的墙上,好像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一样。
他慌乱地吸了口气,感到胸口一阵苦闷的痛楚。&ldo;你妈死了。&rdo;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跟坐在法庭上宣判一样,不带丝毫感情。冷酷无情的老混蛋。只有隐约的愤怒才显示出他还有感情,比起妻子的死,错过基尼兰德马赛大概令他更为光火,这让迈克尔伤心透顶。
&ldo;迈克尔?&rdo;詹娜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他手里还紧抓着手机,指节都发白了。&ldo;怎么啦?&rdo;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深蓝色的眼眸。几小时前这双眼睛还兴奋得发光,现在,它们已经暗淡了下来,充满着关切。他从眼角看到记者们已经聚了过来,他得离开这里。俗话说&ldo;真相让人得以解脱&rdo;,那是个彻底的谎言。如果说出真相,他的事业,还有跟詹娜的关系就都完了。
他推开人群,要离开大楼,同时甩开了她的手,无视那双蓝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楚:&ldo;我得走了。&rdo;
&ldo;迈克尔,等等,去那里?&rdo;詹娜向记者们举起手,想多挡住他们一会儿。
他转过身,惆怅地笑了笑,对聚集过来的记者们摇摇头:&ldo;享受你的胜利吧,我一会儿再跟你说。&rdo;
&ldo;詹姆士小姐!你对没能让对方判死刑会不会觉得失望呢?&rdo;
&ldo;对方会上诉吗?&rdo;
问题从四面八方扑来。詹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知道这笑容连她自己都欺骗不了。陪审团刚走出法庭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全体一致判定有罪。本来判刑要等到几个星期以后,而她也会有时间来准备如何应对他们提出的问题,但卡特法官就要退休了,想要在那之前结束这个案子,所以在陪审图判定有罪之后,他立刻就做出了判决。
&ldo;对,没能获得死刑判决我确实有些失望,不,我不觉得对方会上诉。亚伦&iddot;特拉维罗能获判终身监禁不予假释已经够幸运的了。&rdo;她的视线跟着迈克尔走过大街,他很快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她得赶紧把这些人打发掉,好去追他。
&ldo;你在公诉这个案子的时候有没有手软呢,詹姆士小姐?&rdo;
詹娜扫了一眼面前的人群,找到问话的人。他比其他记者更年长,也更不修边幅。细小的黑眼睛里闪着敌意。他冷笑了一声,抽了抽嘴角,压低声音:&ldo;还是说你很享受这个过程?&rdo;
&ldo;抱歉,我不懂你在问什么。&rdo;
他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黑色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的脸。他靠近时,脸上充满了嘲弄:&ldo;公诉一个杀害无家可归的海外移民的凶手,肯定很矛盾吧。&rdo;
詹娜感到脸上没有了血色,手也开始微微发抖:&ldo;抱歉,我没时间回答其他问题了。&rdo;她从人群里挤了出去,眼睛盯着红绿灯,希望它能快点从绿变红。
他跟了上来,得意洋洋地问:&ldo;但是,詹姆士小姐,你的父母在二十年前也是被一个移民来的工人杀害的,对吧?这是不是你没有争取死刑的原因?&rdo;
其他的记者‐‐甚至是平时熟悉她、喜欢她的那几个‐‐都围到了他身边,喧闹声盖过了马路上嘈杂的车流。
&ldo;这是真的吗,詹姆士小姐?&rdo;
&ldo;你对亚伦&iddot;特拉维罗手下留情了吗?&rdo;
詹娜昂首挺胸地站住了,紧紧抓住手里的手提箱。红绿灯变成了红色,人行横道的指示灯显示可以过街了。她想冲他们大嚷,但她只是站在那儿,直到指示灯开始闪烁,快要没时间了。她对着街角的巡警点头示意,默默求他帮忙,然后迅速跑过大街,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03
迈克尔回到公寓时,怒火已经膨胀开来。婊子养的!他只想到他自己。他明明知道迈克尔要在三个月之后宣布参加选举,现在又得去给他爸爸擦屁股,还不知道要花多久呢。
他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喝了下去。不知道妈妈这次又做了什么事,招惹了那个老头。他用手握紧杯子,她肯定又是多管闲事了,之前每次都是这样。他警告过她很多遍了,要她闭上嘴,管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他又倒了一杯,迅速喝完。他得把原有的工作日程都推掉,飞到肯塔基州,想办法把他妈妈的尸体弄回来。
&ldo;可恶!&rdo;他把玻璃杯扔到墙上,正好这时公寓的门开了。
&ldo;迈克尔!&rdo;碎玻璃片飞到詹娜身上,她赶紧捂住脸。
&ldo;老天,詹娜,真抱歉,你没事吧?&rdo;他把她的手从她脸上移开,检查着她的头发、手臂和脖子,&ldo;受伤了吗?&rdo;
&ldo;应该没有。&rdo;詹娜把他推开,留意到他嘴角和眼角透露出的紧张。
&ldo;迈克尔,怎么了?&rdo;
他放下手,摇了摇头:&ldo;是我妈,她死了。&rdo;
詹娜伸出手去,把他拉入怀中:&ldo;怎么回事?&rdo;
他把她推开,又拿起一个杯子和一瓶苏格兰威士忌:&ldo;我爸只说是个事故,我还不清楚,他要我立刻飞到肯塔基州去。&rdo;
&ldo;我能做什么?&rdo;她问,&ldo;我怎么才能帮你?&rdo;
迈克尔背对着她,酒劲开始上头了,缓和着他紧张的情绪和内心的怒火。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公众会对他深表同情‐‐他也会获得遗产,这样就不用担心竞选费用了。他得快点理清思路,詹娜很快就会开始问问题了,而他还没准备好答案。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母亲的死应该是个悲剧,不过这么一想,这或许还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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