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大娣尊严的下场,是她的左耳被扇得差点失聪。
大娣出嫁的那天,风特别的大,田间麦杆被吹得东倒西歪。
夏珊珊记起了林母在她床头讲的故事,传奇小说里,但凡这种天,总会有任真的豪侠来救落难的少女。
可是没有,谁也没有来。
亲戚家摆了三十桌流水宴,人人都夸大娣嫁得好,说夏家从此在这里便站稳了脚跟。
夏珊珊偷偷溜到大娣房间里,大娣穿了身漂亮的喜服,头上盖了红盖头。
流苏一坠一坠,恍如明亮的生命在这死气沉沉的祖屋里挣扎。
&ldo;三娣?&rdo;大娣似有感应,叫了一声。
&ldo;哎。&rdo;夏珊珊偷偷坐到大娣身边。
好一阵子,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屋外的觥筹交错。
&ldo;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rdo;大娣突然说。
夏珊珊:&ldo;……&rdo;
&ldo;我以前怎么问,你都说下次给我说。&rdo;盖头湿哒哒的,大娣的声音却是甜甜的,她笑着说,&ldo;可是,我怕等不到下次了。&rdo;
夏珊珊歪着头想了想,&ldo;大娣,你听过薯条吗?&rdo;
&ldo;那是什么?&rdo;大娣好奇地问。
&ldo;把土豆切成条,然后用油炸,蘸着番茄酱吃。&rdo;夏珊珊贪婪地在脑海里构想那幅图画,&ldo;你知道番茄酱吗?城里人用番茄熬成的酱,又香又甜……&rdo;
&ldo;好想吃……&rdo;大娣馋得慌。
&ldo;还有啊,香辣鸡腿、可乐鸡翅、红烧猪蹄……&rdo;
&ldo;大娣,你听过可乐吗?可好喝了,可爸爸说,小孩子不能多喝,会长蛀牙。&rdo;
&ldo;……&rdo;
夏珊珊像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说啊说,说啊说,从好吃的说到好玩的,从一眼望不到头的高楼大厦说到能买到漂亮裙子的百货商场。
大娣静静地听着,静静地,当一个忠心的听众。
这两年多来,夏珊珊从未谈起过城市,也从未谈起过二娣。
她那样沉默,沉默地起早贪黑,沉默地犁地,沉默地做着家务……
仿若成年人一般,让人揪心的沉默。
说着说着,说着说着,大娣突然伸手,揩了揩夏珊珊止不住的眼泪。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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