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巽离开后,屋里的气氛分外微妙。漪涟再无法入眠,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她看见桌上早已冷却的汤药,端起闻了闻,然后走到后窗边打开窗门,于漫天漆黑下将汤药倒了干净。
翌日,司徒巽走了一趟城门。
城门官担保,绝没有人能光明正大把林二,或者是林二的尸体带出城。除开两种情况,其一易容术,其二尸体肢解。两者的可能性皆微乎其微,若为一者,入出记录定有偏差,若为二者,林二只能是神仙转世。
翻查无果,司徒巽疾步赶往蛇仙庙与漪涟会合。
蛇仙庙还在修葺,无人参拜,只有日前遇见的青年在院后扫地。
四处寻不见漪涟身影,司徒巽于正殿呼唤道,&ldo;阿涟。&rdo;
&ldo;我在这。&rdo;应答声从头顶上飘来。
他连忙仰头看,发现漪涟像只小猫跪趴在足有两丈高的横梁上,旁边悬着一条三指粗的麻绳,其中一端牢牢捆绑着他身侧的梁柱。
&ldo;要做什么我帮你,赶紧下来。&rdo;他紧张喊道。凭那半调子的轻功,弄不好又得摔出两道鼻血。
话音刚落,漪涟似不服气,紧跟着一个惊险翻身,顺手借麻绳之力下滑,轻轻飘飘落到地上。
司徒巽方才松了口气,&ldo;爬这么高做什么?&rdo;
&ldo;我找这个。&rdo;漪涟捏着一点东西放到他手心,&ldo;顺便试试绳子结不结实。&rdo;
司徒茫然,&ldo;木屑?&rdo;
漪涟扯开梁柱上的结,一圈圈把麻绳卷起,&ldo;刚才我在庙里转悠,无意从后院的杂物堆里发现了这卷麻绳,上头沾了不少木屑,像是在哪里摩擦留下的。&rdo;她拎出其中一段麻绳比了比,的确有木屑的痕迹。
司徒巽联系她的举动,抬眼一望,&ldo;是横梁?&rdo;
&ldo;我刚才看了,痕迹很新。&rdo;漪涟道,&ldo;巧的很,蛇仙金像原本就放置在横梁之下,昨日我在金像座上发现了木屑。&rdo;
她从杂堆里找了块巴掌大的石头,捆在麻绳的一端。瞧着结实后,用尽力气往上一抛,石头迅速飞上半空绕了过了横梁,因为重力的原因,石头在过了横梁后急速下落,一圈圈扯起漪涟手里的麻绳。直到石头落地,砰的一声响,麻绳被轻松挂到了横梁上,剩下的一端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司徒巽恍然大悟,略有可笑,原来杀刘逸的手法如此简单。
漪涟解释,&ldo;凶手只要将麻绳的一端系上刘逸,自己绑上另一端穿过横梁跳下,自然会将刘逸悬到半空。只要对准蛇仙像断开绳子,刘逸就能轻易插到树枝上。&rdo;她一把抓住晃悠在半空的那端麻绳,上头是刀切的痕迹,十分平整。
司徒巽冷声置评,&ldo;雕虫小技冠以神名,自恃过高。&rdo;
&ldo;不是自恃过高,是深谋远虑。&rdo;漪涟辩驳,&ldo;苍梧人迷信,你只看民众的态度便可知。冠以&lso;神罚&rso;之名,官府不敢查,官府不查,凶手也无需多费心神。越是雕虫小技,越不容易露马脚。&rdo;
显然,这和叶离还是扯不上边。
漪涟思来想去再无可推敲之处,便问司徒巽,&ldo;你那里怎样?&rdo;
司徒巽道,&ldo;既然林二有办法凭空死在城外,凶手自然能来去自如。我当晚所见的可以是苍梧的任何一个人。&rdo;
今早从西池巷过来,曾路过林二旧居,家中只剩他年迈的父亲独自抹泪。漪涟试探询问,老父亲尽管对林二的所作所为大为斥责,可他怎么也不信林二有胆量大闹蛇仙庙。他颤抖的指着家里的舜帝像和蛇仙图腾,流着泪说是林二亲自供奉的。
他还说孙大死后,林二行为无端反常,说话神神叨叨,三天两头躲起来不见人。
&ldo;和刘逸不同,孙大与林二死的太模糊。&rdo;漪涟琢磨道,&ldo;死亡地点、时辰、致死原因皆不明确,除了几片八仙花花瓣外没有任何线索。如果要查,我们得自己费点功夫。&rdo;
司徒巽听出点意思,&ldo;你是说,验尸?&rdo;
漪涟道,&ldo;官府不肯查,未免走漏风声,我们不能找仵作,只能私下寻人。&rdo;她想起安宁村焦尸成群、群魔乱舞的场面,玩笑道,&ldo;好在我有次旁观经验,刨坟前可找人先跳跳舞。就是不懂苍梧的鬼和亘城的鬼喜好一不一样。&rdo;
司徒巽一头雾水,&ldo;何意?&rdo;
漪涟打趣道,&ldo;你问柳笙去,他行家。&rdo;
两人同行走出蛇仙庙,漪涟始终神游在外。司徒巽在第三次将她从偏路上拉回后,终于忍不住出声,&ldo;阿涟,阿涟……阿涟!&rdo;
漪涟骤然初醒,&ldo;喊那么大声招魂。&rdo;
司徒巽万般无奈,好心提醒反倒落了理亏。偏是陆华庄男人共同的毛病,摊上这位姑娘大都没底气,&ldo;罢了,怪我。你走路看着点,这样会撞墙。&rdo;
说完漪涟没应答,神又跑到了九天外。
司徒巽叹气,&ldo;阿涟,你到底在想什么?&rdo;
漪涟双眼迷离,喃喃道,&ldo;林二到神仙庙求签,兴致应该挺好……难道……可是……算算少说半时辰……那该还有……才对。&rdo;她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突然眼睛一亮,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就一股脑往回冲,&ldo;你先找人去,我回蛇仙庙看看。客栈汇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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