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沂意味深长的笑,别有深意的话,还有压低声音说话的腔调,都让他双腿发软,只想做点离经叛道的事。明照越是回味,越觉得耳朵发烫,整个人就像泡在海洋球里,晕乎乎轻飘飘的。他突然觉得,谢沂盯完广告拍摄就回京市是件好事,这样他能有更多时间来消化更衣室的片段。他好像冬天囤货的松鼠,把一大块精神食粮藏进洞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天取出来品尝一点,有丰裕,好吸收,易消化。明照刚走到宿舍楼门口,正准备摘下口罩,文汀就从楼里急匆匆跑了出来。文汀本已经跳下了台阶,瞥见明照,紧急刹车,又退到明照眼前。文汀喘着气,双手搭在腰上:“你怎么在这儿,去你宿舍没找到你。”明照解释:“我刚拍完广告,怎么这么着急?”文汀神情有些复杂,打量明照的脸色,发现明照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叹气:“要发手机了,我准备去打电话呢。”明照愣了一下。哦对,他们的手机还在节目组那里保存着。刚交上去的时候特别不适应,每天从床上醒来,都会下意识摸枕边,摸一会儿摸不到,才意识到手机被收上去了。但时间长了,他就几乎戒掉了这个习惯,甚至觉得没有手机也不影响生活。现在突然说可以给手机了,还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拿回来了,也不知道要看什么。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高考结束那天。明照失笑:“怎么不直接送到我们宿舍?”要每个选手到前面取也太麻烦了,反正工作人员天天晚上查寝,送到宿舍不是更方便吗。文汀这才解释:“不,就给一会儿,半个小时左右,可以跟家人打电话聊聊天,但是节目组会全程录制,也可以不去。”明照:“啊,我都忘了这个选秀比赛里固定不变的桥段。”下一期就是告别期,将有二十多名选手离开现场,他们离开之前,还有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抒情。宁衾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看点的。和家人也好,和公司也好,接通电话注定是五味杂陈的,能够晋级的喜悦,注定离开的悲伤,徘徊在临界点的纠结挣扎,不管如何,都是真情流露,观众喜欢看公众人物的隐私和脆弱的情感。文汀小声说:“你已经确定晋级了,我觉得可以不去,嗯……毕竟节目组会引导问一些问题,基本都是挖掘个人隐私的。我们需要展示一些私下的东西,拉近和观众的距离,也多点镜头,但是你没必要,你已经够红了。”明照垂眸:“哦也是。”制片人毕竟是宁衾,宁衾很了解他们每个人的家庭背景和公司背景,设计出的问题,必然是能戳到痛点的。他丝毫不怀疑宁衾对收视率的渴望。听人劝吃饱饭,所以明照不打算参与这个录制了。文汀又叹了一口气,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叹了两次气了。“主要宁总临时要把淘汰期改为直播,还说要在现场设置滚动弹幕,让观众和选手实时互动,每个选手会抽几个粉丝的留言读,读完送礼物,也不确定能抽到什么,大家压力都挺大的,所以拿手机的人特别多,可能想跟亲近的人联系下吧。”明照慢慢睁大眼睛:“直播?”文汀回过神来:“哦对,都是刚才开会说的,你不在,没听到。”明照很快从惊诧中恢复过来,他琢磨了一会儿,摇头低笑:“宁姐还真是……”天生的综艺人。无论对观众,还是对选手,都喜欢玩出其不意。文汀左右看看,见没人,凑到明照耳边嘀咕:“我觉得,宁总一早就想直播,一直没说,就是怕大家心里有准备。”明照沉默,并没反驳文汀的话。文汀摆摆手:“不说了,我先过去了,你回宿舍休息一下吧。”明照点点头,还是没出声,他眼看着文汀跑远了,连背影都消失,才收起脸上的表情,朝着朦胧的海岸线,轻叹了一口气。现在他深刻的体会到,人是无法拥有绝对的自由和完全的隐私的。妥协,才是要终身修习的课题。在这个圈子里,再手眼通天背景深厚的人,也都会被裹挟,只要和人建立连接,就不存在不能撼动的东西。明照在宿舍楼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抬腿迈进去,而是换了个方向。他没去休息,他直接去找宁衾了。宁衾在会议室里,和整个项目组开会,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很好,虽然宁衾双臂比划挥舞着,嘴巴也一直强势输出,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明照也不着急,就在门口等着,一边等一边哼《六十厘米的距离》那首歌。他最近已经在琢磨歌词了。大概半个小时,宁衾才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她一身干练的职业装,高跟鞋踩着地板,嗒嗒作响。看到明照,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露出属于前辈和管理者的和善的微笑:“怎么来找我了?”明照侧头打量她,思忖片刻,才开口问道:“我拍完广告回来,听说淘汰期改成直播了?”宁衾耳朵轻动了一下,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她低头抿了一口没喝完的咖啡,然后抬起眼,云淡风轻道:“对啊。”明照一笑,心平气和地问:“怎么突然改掉了?”淘汰赛的当天,也就是他摘掉面具的时候,录播可以后期,可以剪辑,直播却是直接面对观众,没有更改机会。他知道自己的特殊,所以难免多想一点,毕竟他不是傻兮兮的新人了。宁衾静静看他几秒,才笑着解释道:“因为不想给人运作和中伤节目组的时间,你知道的吧,即便节目组保密工作做的再好,现在关注度这么高了,肯定有千方百计混进来的,咱们这边录制结束,结果就都发到网上去了,那这一期相当于废了,完全没有新鲜感了。而且票数出来,肯定有不服的,现在的娱乐公司没有老实的,鼓弄几出阴谋论,说节目组做票,营销炒作虐粉卖惨一条龙,那基本上,一周的热点和话题度就都在阴谋论上了,我也是没办法。”明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果然和文汀说的一样,宁衾一开始就打算直播。但理由,应该不仅仅是宁衾说的这样。宁衾跟他说了一大堆话,用手指指自己的嗓子,皱着眉头,示意自己开会太费嗓子了,现在不适合多说话。明照脸上仍旧挂着笑:“可是担心中伤节目组的话,为什么要在现场设置弹幕互动呢?就不怕选中的弹幕有中伤节目组的内容?”宁衾眼皮轻轻一跳。明照低头,垂下眼,望着地面瓷砖的花纹,唇边还带着笑:“能被选中的弹幕也是提前设置好的吧。”宁衾静静看着明照,没说话。明照自顾自道:“所以不会出现中伤节目组的话,但会出现……”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问,“我能知道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吗?”宁衾还是沉默。明照也没说话。狭窄的走廊里,抱着文件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穿过,向他们投向异样的眼光。可只有他们纹丝不动,就像涠灵岛四周沉睡的灯塔。宁衾终于开口,也不再装嗓子有问题:“你要告诉给千灯河岸吗,让你们干练精明的唐总,或是圆滑鬼头的刘总出面解决。”要是千灯河岸的高层真为了公司唯一的流量干预弹幕内容,她的确要做一些妥协。明照苦笑,无奈叹了口气:“看来还真给我准备了一份大礼啊。”他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他一直都知道宁衾是什么样的人。当年宁衾明知他是被人陷害的,而且下手的很有可能是秦凌,但宁衾仍旧毫无负担地运作jc,帮秦凌立人设,替秦凌设置吸粉的综艺桥段。这次选秀宁衾帮他,打压秦凌,并不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他有价值。这没错,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就该这样。宁衾看着明照刚从工作上下来的疲态和无可奈何的笑,心里隐约划过了一丝不忍。或许是两年过去,她年纪大了,心就不那么硬了,也或许明照真的很值得同情。宁衾硬着心肠,冷冰冰道:“明照,别怪我,我是《面具之下》的制片,对我来说,节目才是和宁衾显然谈判不出什么结果,因为宁衾并不会仗势欺人,而是总能找到大义凛然的理由来诱导人接受。有时候明知道她只是为了收视率,但也让人无从反驳,毕竟一件事,总有不同角度和不同看法,更何况一直以来,个人感受总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我不想……”这个开头就很让人失望,只会换来无法共情的大众一句“你冷静一点”或“这是为你好”。最后,宁衾说:“明照,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你是我,你也会这样做的。”明照无言以对。不欢而散后,明照仿佛被抽离了力气。他慢慢走到楼梯口,看着一上一下两个方向,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上楼,是领手机给家人打电话的地方,虽然会被摄影机全程录制,但他还是有办法隐晦的将现状传达给唐宁夏,他相信以唐宁夏的智商肯定能领会他的意思。让他撕扯伤口给观众看必然不是谢沂同意他参加节目的本意,他知道谢沂有手段让宁衾妥协,他可以看着安排好的祝福和赞美安然度过那一刻。明照仰头望着上楼的方向,楼梯拐角处有玻璃,玻璃里透出阳光,流到乳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上。倾泻的,带着模糊边缘的光线,将空气里的灰尘照得格外清晰。他记得上学时候,老师强调过,别看空气里的灰尘又白又小,但其实它们很脏,拿到显微镜下,你就能看到,上面有多少有害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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