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屋门外,把玩着&ldo;恶鬼&rdo;塞给我的那只兽首扳指。我觉得,在这场风波里,兽首扳指或多或少都是个因素,只不过左看右看,总是参不透扳指的玄机,就辨认出这是件无法判定年代的古物。
&ldo;陆家小爷?&rdo;
正想的出神,冷不防有人在院子门外轻轻喊了一声。月光清亮,我一抬头,看见一个老太婆站在院外,伸头朝这边张望。我跟小岭坡的人不是特别熟,不过因为米婆的丧事,我认的这老太婆就是村子里指派给米婆守尸的人。我和这个守尸人没有交集,所以对于她的到来,有点诧异。
我起身走了几步,到院门边的篱笆前问她:&ldo;什么事?&rdo;
&ldo;这个……那个……&rdo;守尸人跟米婆关系很好,米婆也教她做过几手法事,但山里人没见过世面,知道我是石嘴沟的人,心先慌了,站在外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本来不怎么上心,可她这样子,倒引起了我的注意。
&ldo;你找我有什么事,尽管直说。&rdo;我知道她害怕石嘴沟的人,所以和颜悦色的道:&ldo;没关系,有话随便说。&rdo;
&ldo;不是,不是……&rdo;守尸人又吭吭哧哧的结巴了半天,看见我很和善,渐渐的就不怎么慌了,咕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朝身后指了指,道:&ldo;不是我找你,是……是米婆找你。&rdo;
&ldo;米婆!?&rdo;我激灵打了个冷战,慌忙问道:&ldo;她?没死?&rdo;
&ldo;怎么会没死,死透了。&rdo;守尸人摇摇头,道:&ldo;活不过来的。&rdo;
&ldo;那她怎么会找我?&rdo;
&ldo;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rdo;
守尸人带我朝米婆家那边走去,我心里很纳闷,米婆临死的时候,我问过她一些事情,她宁可死了也不说。但现如今人都咽气几天,却又找到我头上来,让人难以理解。但是静心想想,米婆生前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不敢对我明言什么,现在死了,反倒一了百了,再没什么可害怕的。
米婆家的院子很小,棺材放在正屋里。守尸人把我引到棺材前,自己转身拿了一只装了水的碗,放在棺材脚上。碗里都是清水,守尸人取了根筷子,小心翼翼的竖在碗里,低声道:&ldo;老姐姐,陆家小爷到了,你有什么话,赶紧跟他交代吧。&rdo;
说着,守尸人慢慢松开手,那根竖立在碗中的筷子并没有倒下,立的笔直。我知道,这是山里有人被脏东西附体之后,巫婆用来驱邪过话的小法事。筷子立在水碗里不倒,就说明屋子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筷子直立在碗中,碗里的清水围着筷子慢慢的转动,一晃一晃的打着圈儿。这时候,守尸人急匆匆对我道:&ldo;陆家小爷,你低头对着水碗,把眼睛闭上,千万不要睁开,切记,千万别睁开。&rdo;
我听了对方的话,面对水碗把眼睛给闭上了。按道理说,眼睛闭上就不可能再看到什么东西,然而很奇怪,我闭上眼睛,却仿佛依然能看到水碗在面前旋转,看的清清楚楚,一丝不爽。
碗在转动,越来越快,不多时,水面上渐渐浮出了米婆的脸。她巴巴的望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只是法事带来的幻象,可米婆的脸那么清晰,跟活着一样。
&ldo;你是个好心人,肯担当,知善恶。&rdo;米婆开口道:&ldo;可命该如此,逃不过这一劫的……&rdo;
阴阳相隔,活人是不能直接和死人对话的,所以米婆说着,我只能听。她觉得我年纪还小,心底却是极好的,正因为这样,才不忍心看我孤苦伶仃,死了托人来给我送话。
&ldo;别的,我也帮不了你,只能给你一句话。&rdo;米婆道:&ldo;藏好那只扳指,一路朝东走……&rdo;
我心里很急,米婆是在给我指路,可是别的事情,比如五叔的事,她还是一个字不提。
&ldo;孩子,记着我的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rdo;
我听着米婆像要结束谈话的意思,心里的急躁就按耐不住了,忍不住睁开眼睛,脱口叫道:&ldo;米婆!等等!&rdo;
啪……
棺材脚上的水碗在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下裂的粉碎,米婆的薄皮棺材也轰的抖动了一下。
&ldo;陆家小爷!&rdo;守尸人在旁边面无人色,看着地上粉碎的碗,哆哆嗦嗦道:&ldo;你可害死她了!害死她了!&rdo;
第二十章大病
&ldo;怎么!?&rdo;我顿时吃了一惊,看看地上粉碎的碗,好似一个很不好的征兆。我有些后悔,自己太毛糙了,守尸人之前郑重其事交代过,不能睁开眼睛,可我一时心急,还是犯了忌讳。
&ldo;老姐姐死是死了的,但她这样的人,生前跟仙家打交道打的多,跟一般人不一样,即便死了,以后能有什么机遇也说不定。&rdo;守尸人抹抹额头上的汗,踮着脚靠近棺材,伸头朝里看了看,当时两条腿就和打摆子一样,慢慢转身望着我,哭丧着脸,道:&ldo;老姐姐的魂……散了……&rdo;
在我们家乡,譬如黄鼠狼,狐狸这些野物都被人成为仙家,很多人都认为成精的狐狸是善仙。过去总听人说,某地的某某某生前救过一只垂死的狐仙,后来等自己阳寿尽了,残魂却始终不肯散掉,掉着等狐仙回来报恩,让他再延几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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