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执是个人精,贺汀不过十三岁,那点心思她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她惯会打圆场的,又立刻接话道:“唉,夫人胎相一直不稳,没有办法见郎君,实则夫人也十分想念郎君呢!郎君虽然读书辛苦,之后却也要抽个空来看看夫人和弟弟才对呢!”贺汀一句追问正要出口,却看见棠执一脸笑意浓浓,却透露出一种虚假的客套,仿佛在等着他的拒绝。贺汀定下神来,勉强弯着唇淡淡回道:“母亲身体素来孱弱,生了弟弟肯定更见不得风。我读书也实在忙碌,想来抽不出什么空了,只能拜托棠执姑姑帮我照顾好母亲了。”棠执现在笑得有些诚意了,仿佛才看到他脸上的伤,问道:“郎君又和同学打架了?”“郎君还是要多多习武,读书虽好,但在寨中实在读那么多书也顶不了太多用处。”贺汀淡淡道:“我知道了,多谢姑姑提点。”他又转头去问药童:“小禾,你昨日看到棠骑了吗?”小禾答道:“她去找半山腰处的行医了。”贺汀道了声谢,转身就准备离开,棠执却拦住他,从荷包里掏出几粒糖来递给他:“郎君吃几粒糖吧,沾沾喜气。”贺汀静静地看了棠执手心一会儿,才默默接了过来。棠执捂嘴呵呵直乐道:“棠骑那小丫头娇纵任性,也不知积了几世的福气才能被郎君才当个宝。我看她心野得很哩,怕想做的不只是郎君的丫头呢……”贺汀听到此处,低垂的眼终于抬了抬,狠狠盯了棠执一眼也不说话,少年眼神锋利,看得棠执心里一咯噔,话头也断了。从早上就一直跟着贺汀沈宁意此时拳头也硬了。她昨夜发现这个贺汀就是烧了自己一座山的年轻人后,那团陈年旧火就盘在胸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她与贺汀有仇,但却也答应了东阳帝君要保护他健康成长。更别说此人现在不过是个十三岁普通小孩,这样弱小的仇敌,纵然沈宁意素来做事出格,却也一时难以下手。只能先把他养大,再来下手。没想到今日遇到当她面欺负小孩的棠执,正撞沈宁意枪口上。她心想:贺汀没有黑得五彩斑斓,可能真的全靠棠骑。贺汀倒很快又恢复冷静,懒得与棠执计较,转身就离开了。沈宁意却不解气,虽然神明不能随意干扰凡人生死,但小小惩戒她一下倒也没什么大碍。她随手掐了个诀,远远听到棠执在门口摔了一个狗吃屎才痛快了些。再转头来观察贺汀,见他双眉紧锁,小脸皱着,一副担忧的模样。沈宁意靠在云上跟着他,也寻思着有些不对劲。棠骑昨日就应该回来了,再不济也是今晨,现在接近午时,她却还未回来。棠骑从贺五岁时就开始照顾他,两人亲密仿佛亲姐弟,若棠骑出事,小小年纪接连打击,贺汀指不定要发疯。怕是出事了。沈宁意立刻在云上端坐起来,认真掐算起来。果然,棠骑命线断了。云下正前方的贺汀步履如飞,焦急已经全写在脸上了。得比他先找到棠骑。沈宁意放出元神去看,果不其然,棠骑在山崖下的一处大石头旁,已然是一具尸体了。沈宁意驾着云已赶到了棠骑的尸身旁,又伸手一探,她面色发青,浑身僵直,神魂也早已离体,是彻底的没救了。眼下……沈宁意心念一动,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真正的棠骑没了,但她只要附在棠骑的身体上,就能继承她的部分记忆,成为的新的棠骑。又能复仇又能防止臭小孩长歪。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说做就做,沈宁意祭出法器,将一线生机注入棠骑的体内,又立刻进入了她的体内。一阵天旋地转间,棠骑的记忆如同海浪一阵一阵一波接一波地朝她脑中奔涌而来:她匆匆跑到医馆,眼前是不住颤抖的一双细长年轻却布满老茧的双手,手上沾的是贺汀的鲜红血液。医馆大夫明明已经背好了药箱,却突然闯进一个人大叫着不好,夫人要生了,大夫立即就转了头。没大夫了。棠骑心想,她脸颊热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夫人的宅外人来人往,可棠骑被几个婆子按得死死得,根本进不去,她只能在门外哭嚎着,夫人夫人,救救郎君,救救郎君。几个婆子冷眼啐她,真以为能傍上那个野种吗?如今夫人马上就要和寨主生下亲子,野种若能死了,倒还清净干净。她被几个婆子扇了耳光,丢到路旁,一药童好心提醒,半山腰有个游方医生,你可以去找。巨大的绝望猛然冲上沈宁意的脑中,眼前画面一转却又到了崖底。棠骑躺在崖底,那晚月光又明又亮,静静照亮她的双眼。可是她口中满是血腥味,喉咙上好像破了个洞,呼吸之间,感觉风又痛又辣。她身体里的骨头已经碎成几段,疼痛让她想要哭嚎,嗓子里的血却倒灌进来。她只能用力地鼓动肺部呼吸,可肺里也灌了血,每一次呼吸就像拉动风箱,有火从内里灼烧出来。泪水卷着血和汗从眼角涌出,她看着月亮,眼眶里泊成一条小河,断断絮絮含糊不清地用呼吸声吐出了几个字。“神灵在上……”“求求你……”“救救贺……”“贺……”沈宁意猛然睁开眼,眼前就是棠骑看到的山崖,只不过风和日丽,耳边还偶有几声鸟雀的叫声。这样的呼唤,她昨夜好像听到过。在同一片月光下,棠骑在绝望中请求着神明的降临,而另一头,这个山中的另一个地方,沈宁意听到一个将为人父的男人对妻子平安的祷告。那一声啼哭过后,贺汀的新弟弟在花团锦簇欢声笑语中出生了,棠骑也在一束冷清清的月光中独自死去了。沈宁意心中叹气。那丝生机在体内慢慢扩散开来,四肢中的血液再次流动,身体渐渐温暖有力起来。沈宁意活动着筋骨慢慢坐起身来,一抬头正看到双手撑着双膝喘着粗气的贺汀,他看沈宁意望过去,又提步奔了过来。小孩额上布满汗珠,小脸红扑扑的,一过来就先察棠骑的情况,见她身上有血,立刻焦急问到:“棠骑你哪里受伤了?”“你还能走吗?”“棠骑你怎么哭了?你如果哪里痛就跟我说。”沈宁意闻言一愣,抬手一摸,果然是一滴泪。她没有哭,是棠骑身体的情感在牵动着流泪。贺汀看她神情有些恍惚,担心地牵住她的手:“你还好吗?”沈宁意心中有些抗拒这亲近,却一时被棠骑死前的记忆影响,并没有甩开他温暖的手。“没事。”小孩蹲在她身前观察了半晌,突然从衣襟里掏出几颗糖放到她手心,抿着唇笑得甜甜的:“棠骑吃糖。”是棠执给的那几颗。沈宁意淡淡嗯了声,扶着大石头慢慢站了起来。贺汀牵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回家吧。”“好。”作者有话说:生与死有时一起发生着。小猫◎若你学坏,我就用这个打你。◎假扮棠骑原来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贺汀自五岁就由棠骑照顾,对棠骑性格秉性和所有习惯都一清二楚。而棠骑脑中残存的记忆仿佛都随着那滴泪化去,只有身体还留着些习惯和情感,却也都是要遇到对应情况才会触发。所以刚开始沈宁意行事都十分小心谨慎,生怕被小孩发现不对劲。但后来沈宁意发现,他现在真的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尽管聪慧得异于常人,有时也像个小大人。对最依赖的棠骑做出的所有非常规举动,他总是能帮她找到合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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