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告诉我,湖岸上那些明国人是怎么回事!”特斯科科湖中心的墨西哥城内,卡洛斯拄着手杖背对着总督区的官员们。他的嘴里每吐出一个字,手杖便要在地上重重地顿一下。&60;br&62; 这声音近乎咆哮,整个办公室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60;br&62; 鲁伊斯站在人群中,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瑟瑟发抖。虽然看不见卡洛斯的脸色,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老成的公爵大人发这么大火气。平日里古井不波的样子早就烟消云散,他这副歇斯底里地样子与平凡的老头子无异。&60;br&62; 但他们害怕的不只是卡洛斯,湖对面的明人才是他们心惊胆颤的根源。&60;br&62; 毫无预兆地,十五发重炮的炮弹从特斯科科湖西岸飞了过来,直接打进了墨西哥城。正在熟睡中的卡洛斯着突如其来炮击惊醒,当他拉开落地窗的窗帘时湖对面已是火光冲天。&60;br&62; 那些火光并不是失火或是战火,而是无数的火把。密密麻麻的火把映得湖对岸亮如白昼,无数阿兹特克人随在火光之中低吟着古老的阿兹特克歌谣,跳着祭祀神明的舞蹈——那场面当真是如群魔乱舞一般。&60;br&62; 看着湖对岸的人山人海,卡洛斯久久不语。总督府的官员们自发地聚到他的办公室,直到这时他才忍不住爆发出来。&60;br&62; 然而他的爆发并没有得到下属的回应,倒是明军在他话音未落之际发动的新的一轮炮击。&60;br&62; 他转过头看着这些平日里骑在阿兹特克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伙,此时的他们蔫得如同一只只断脊之犬。&60;br&62; 每个人都知道,一场不可阻挡的劫难正向他们袭来。&60;br&62; 墨西哥城并不是在平地堆砌出来的城市,而是在湖心填出来的人工岛。岛上几乎每一寸土地都盖了房屋,每一条街道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此小的岛上挤了三十万市民,根本没有那么多空间驻扎军队。&60;br&62; 在几十年前,墨西哥城内甚至只有不到一千驻军,远不如旧日阿兹特克帝国的禁卫军人多,这些驻军都住在阿兹特克的军营里。实际上靠一千人维持墨西哥城的防务已经是绰绰有余了——特斯科科湖的湖水便是一道天然的防线,掌握绝对火力优势的西班牙人根本不惧怕阿兹特克人的反抗,无论是多少人撑着独木舟渡河都会被枪林弹雨打成筛子。&60;br&62; 但随着西班牙的移民越来越多,墨西哥城变得越来越拥挤,几任新西班牙总督开始推行一项移民政策,将大量阿兹特克人迁移到了岸边,给西班牙的移民和驻军腾出了空间。&60;br&62; 现如今的墨西哥城里只剩下十万人,但其中有六万人是西班牙移民。这些移民大多从事海运业或经营庄园,每个人都拥有不菲的身家,每个人都拥有几名印第安奴仆或是黑奴(这些人不计在总人口之内)。余下的阿兹特克人只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靠着手工业和纺织业过活。他们通过出卖自己体力,日夜被殖民者压榨,换来的却只是西班牙人施舍的有限自由。&60;br&62; 正因为如此,墨西哥城的治安很不好,时常有针对西班牙人的袭击发生。新西班牙总督这才增加了驻扎墨西哥城的兵员人数,以此来维护治安,维持着这座大城市的正常运作。&60;br&62; 此时的墨西哥城内有七千余士兵,这在总督看来已经是一只不可战胜的力量,足以应付一切突发情况。因为在同一时期,整个西班牙本土的常驻军队也就只有五千人左右,其余的军队都被派往世界各地的殖民地,或是被送往荷兰或德国境内绞肉机一般的战场。&60;br&62; 实际上这些镇守墨西哥城的士兵们除了维持治安以外并没有什么工作要做,战火烧到墨西哥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西班牙在美洲的力量几乎无人能敌,英法的殖民地还尚未成型,葡萄牙人碍于教宗的诏令不会主动攻击西班牙人,几个印第安人国家都已经土崩瓦解,整个拉丁美洲的成建制抵抗力量就只剩下奇琴伊察一座城。&60;br&62; 但任西班牙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世界另一端的明国人会来美洲和他们争夺殖民地——要知道,这时候的明国已经药丸了,半壁江山都落入了北方鞑靼人的手中(西方人将满族视为鞑靼人),他们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开始殖民?在他们看来,殖民是一项花销巨大的国家行动,需要耗费天文数字般的人力物力财力,只有一个处于极盛状态下的国家才有能力向外殖民。&60;br&62; 就比如瑞典,这个来自北境的一轮新日已经将其光辉散播到了新大陆。他们没有多少人口,也没有殖民扩张的需求,更没有什么资本的驱动。他们之所以会来美洲殖民,完全是为了遵从瑞典国王——克里斯蒂娜·瓦萨的命令。&60;br&62; 这名十八岁的少女以国王而非女王之名统治着极盛时代的瑞典。正如她喜欢穿着铠甲和男装一样,这位女王总是会做出一些特立独行的行为,殖民新大陆也是她挟三十年战争大胜之势彰显国威的政策。诚然,对于黄金时代的瑞典来说维持一座孤悬海外的“克里斯蒂娜堡”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其收益也是不怎么可观。瑞典人既不想侵略印第安人,也懒得派更多的人去扩张殖民地,就是整天窝在克里斯蒂娜堡里喝茶,闲暇时和土著做些买卖,采购些土特产,时不时再去隔壁波士顿和英国人串串门而已。有钱就是任性啊,有钱是真的能为所欲为的&60;br&62; 至于明国在西班牙人看来这种殖民行为简直不可理喻。这就要完蛋的国家是发了哪门子疯才漂洋过海来抢殖民地的?他们要是在一百年前开始殖民,西班牙人倒真是不觉得奇怪。可现如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拿殖民的钱去打鞑靼人不是更好吗?何苦来哉要和西班牙人打生打死,这是造了什么孽才碰上这群疯子啊!&60;br&62; 但此时西班牙人无暇再胡思乱想。不管明人来美洲所谓何事,他们的大炮都已经架到墨西哥城外了。凭着城内的五千人几乎不可能守住,墨西哥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包括卡洛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60;br&62; 卡洛斯回头瞟了一眼这些陷入了恐慌中的手下,一股无名之火直冲上来。&60;br&62; “鲁伊斯!”卡洛斯大喝一声。&60;br&62; “在。”鲁伊斯被这么一吼,心里如小鹿乱撞一般,他身旁的人似乎都能听见他剧烈而不安的心跳。&60;br&62; “是你把明人引过来的?”&60;br&62; “总督阁下明人托我给您带个话。”&60;br&62; “白日做梦!西班牙人只会站着死不会跪着生!”&60;br&62; “总督阁下您让我说完”&60;br&62; “多说无益!今天我就代表政府代表国王枪毙了你这个叛徒!”说着,卡洛斯从腰间掏出了手枪,直指着鲁伊斯的脑门。&60;br&62;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鲁伊斯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站在卡洛斯身后不远处的怀斯大法官上前一步,按住了卡洛斯举枪的手,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60;br&62; 半晌,卡洛斯突然松开手,怀斯大法官将他的枪取下,放在了桌上。&60;br&62; 怀斯走到众人面前朗声说道:“诸位,让总督大人好好思量一下对策吧,我们先去组织防务,估算一下我们能守多久。”&60;br&62;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他们如蒙大赦般匆匆鞠了一躬,掉头便走出了总督的办公室。&60;br&62; 坐在地上鲁伊斯在同僚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正要往外走。怀斯突然从后面拍了拍鲁伊斯的肩膀,向着回头来看的鲁伊斯使了个颜色,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总督办公室,只留下卡洛斯和鲁伊斯两人。&60;br&62; 卡洛斯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鲁伊斯扶着门框心中惴惴不安。&60;br&62; 半晌,卡洛斯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坐回椅子上,取出了一根雪茄,从容地抽了起来。&60;br&62; 他直视着鲁伊斯的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帮你,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机会吗?”&60;br&62; “您想让我顶包?”&60;br&62; “嗤。”卡洛斯冷笑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小子,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这么多锅,你一个人背不动,你们家也背不动。”&60;br&62; “那您这样是为了什么呢?”&60;br&62; “唉。”卡洛斯叹了口气,看向了窗外。&60;br&62; “坐。”他紧盯着对岸的火光,头也不回地指了指面前的座位。&60;br&62; 鲁伊斯踮着脚,一步一步地小心地走过去。每下一脚他都要看一眼地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60;br&62; 十几米的路他走了十几秒,卡洛斯也并没有催他,就这么耐着性子等着他。&60;br&62; 他小心地拉开椅子,半个臀部挨着椅面坐了下来,怯生生地看着卡洛斯。&60;br&62; 看了一会窗外,卡洛斯回过头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60;br&62; 弹着烟灰,卡洛斯用看似漫不经心地口气问道“你的母亲过得还好吗?”&60;br&62; “啊?!”如晴天霹雳一般,鲁伊斯的脑子里“嗡”得一声就炸开了。&60;br&62; “你你你是?”他的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60;br&62; 卡洛斯饶有兴致地盯着鲁伊斯的脸,他似乎读懂了鲁伊斯在想什么然后勃然大怒,握住手杖猛地敲了一下鲁伊斯的脑门。&60;br&62; “蠢货!你想哪去了?”&60;br&62; “您不是我亲生父亲?”&60;br&62; 卡洛斯又是一杖打过来,精准地打在先前的位置。&60;br&62; “你希腊戏剧看多了吧!我就知道阿曼多那小子肯定会把你带坏!”&60;br&62; “您认识我父亲?”鲁伊斯摸着头,小心地问道。&60;br&62; “”这回轮到卡洛斯沉默了。他眯着眼睛盯着鲁伊斯:“小子,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60;br&62; 鲁伊斯茫然地摇了摇头。&60;br&62; 卡洛斯以手抚额“你妈妈叫什么名字?”&60;br&62; “我妈妈?她叫奥兰达·鲁伊斯。”&60;br&62; “那你知道她娘家姓什么吗?”&60;br&62; “不知道。”鲁伊斯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60;br&62; 卡洛斯闻言拍案而起,又是一杖猛得敲下来。&60;br&62;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你连你妈姓什么都不知道!”&60;br&62; “冤枉啊,总督大人。我问过我妈,她就是不说啊。”鲁伊斯带着哭腔说道。他紧紧捂着被连敲三下已经肿起来的额头,疼得呲牙咧嘴。&60;br&62; 闻言,卡洛斯这才消了气,坐回了椅子上。他把手放在鲁伊斯被敲肿的额头上。&60;br&62; “那我就告诉你,你母亲的本名叫奥兰达·卡洛斯,巴塞罗那公爵阿方索三世的独女,我的妹妹。”&60;br&62; “这么说,总督大人您是我舅舅?”鲁伊斯抬起头看着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总督,他的惊讶甚至大过喜悦。&60;br&62; “我也不想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外甥卡洛斯家的坚韧我在你身上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你倒随阿曼多那小子,整天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空浪费这副好皮囊。知道我为什么往你头上扣帽子吗?”&60;br&62; “不知道”&60;br&62; “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阿曼多好歹会做生意,我是没看出来你哪里精明了,这倒是随我那傻妹妹,她要不傻也不会跟了你那混账老爹。你怎么好的不学,净学他俩的缺点?还有你那鬼画符一样的字,我跟你说多少遍了!字如其人,好好练字,你就是不改!”&60;br&62; “我又不知道您是我舅舅哪有上司整天催着下属练字的,我还以为您年纪大了在发牢骚呢。”&60;br&62; “我是真的老了。自从把你和巴达霍斯家的那小子放去奇瓦瓦‘镀金’,我就一天没过过安生日子,天塌下来都是我帮你俩扛着。这五年我不知道老了多少岁,我感觉的一分钟只剩下五十九秒罢了罢了,我把后面的安排和你说一下。你和胡安造下了大罪,你们自己清楚吧?”&60;br&62; “清楚对了舅舅,胡安人呢?”&60;br&62; “他在楼上,在我这待了十来天了,谁也不见。既然你们俩都清楚就好,这事可以大事化小,但没法小事化了。你们俩我只能保一人,所以我选择保胡安。你不要怪罪舅舅,舅舅也是为你好。胡安出身名门,是我老友的孙子。他的出路只有仕途这一条,本来在奇瓦瓦镀了金就能回去继承爵位他的人生不能再有更多的污点了。而你小子太单纯,舅舅在一天能护着你一天,舅舅要是不在了,塞维利亚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这五年你历练也历练够了,回去早些完婚吧,多陪陪你母亲。凭你家的家产,你过得肯定会比我们这些‘贵族’舒心很多。回去吧,去享受你的人生,别出来遭罪了。”&60;br&62; “可是总督大人,我西班牙人,我不能像葡萄牙人那样做一个没出息的奸商啊!为国家建功立业才是伊比利亚人该干的事!”&60;br&62;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不过眼下确实是有个机会,能让你将功折罪,说不定你能带着荣耀回家。你和明人的皇帝关系不错是吧?有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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