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芬大觉失望,这个想法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赞同,不由觉得悻悻然,最后气急败坏地一甩袖子,回滋兰苑去了。
明夫人一下子瘫坐下来,捶着桌子道:&ldo;这可怎么好,我瞧着梅芬,心思有些不正常似的。&rdo;
云畔想起梅芬先前说的落水经过,追问那个姑母家的表兄,明夫人到如今还觉得是梅芬看错了,只道:&ldo;何啸是个知进退的孩子,早前我们带着梅芬去她姑母家,何啸对她很是照顾,常妹妹长妹妹短问个不休。可那回梅芬偏说是何啸把她推下水的,这件事却闹得咱们很对不住何啸,叫人家受了委屈。&rdo;
父母有时候就是这样,忙着替儿女打圆场,却并不在意事情的本质。
&ldo;万一阿姐说的都是真的呢?&rdo;云畔试探道,&ldo;该是多叫人惧怕,才令她十年不肯迈出府门,姨母想过吗?&rdo;
明夫人怔了怔,但很快便甩掉了那股念头,&ldo;她那时候才六岁,慌『乱』之中看错了也是有的。要紧一宗,何啸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一向循规蹈矩,从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如今更是名动上京,连宰相都上赶着宴请他,要说是他推了梅芬,那我也是万万想不通的。&rdo;
所以刻版印象有多难更改,从这件事上就可见一斑。别说梅芬心灰意冷,就连局外人的云畔,也深深感觉到求告无门的绝望。
明夫人这一整天,着实被梅芬闹得一个头两个大,有时候心里恼恨起来,越『性』儿想不管她了,看她怎么样。只是连累云畔跟着陀螺一样转,自己觉得很过意不去,唯恐孩子投奔到这里来,被梅芬弄得身心不自在。
&ldo;往后你姐姐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原还想让你帮着劝解,现在看来她是入了魔,任谁都劝不醒她了。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得很是……&rdo;明夫人和蔼地望着云畔,温声道,&ldo;认你做女儿,好让你长久留在咱们公爵府里。你不知道姨母多心疼你,自你到了身边,越发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rdo;
一个被自家拒之门外的人,听见这样的话,心里那份暖意真是无法形容。
云畔红了眼眶,低头说:&ldo;好在我有姨母,纵是自己家里没了容身之处,还有姨母疼我。&rdo;
可一旁的姚嬷嬷却打趣:&ldo;夫人错了,就是认作女儿,也终有嫁出去的一天。要想长久把云娘子留在府里,唯有配了咱们公子,横竖外头表兄妹做亲的多了去了,放在咱们家,也是一桩美谈。&rdo;
云畔先前的感动,被姚嬷嬷这几句话生生吓了回去。她难堪不已,结结巴巴道:&ldo;嬷嬷快别……别说笑,大哥哥是自己家里哥哥,我万万没有这样的心思。&rdo;
姚嬷嬷是明夫人的陪嫁嬷嬷,倘或不是事先得知了明夫人的意思,也不敢随口这么说。
明夫人见云畔惊愕的样子,含笑道:&ldo;嬷嬷和你闹着玩呢,你别当真。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和你哥哥打了这半天交道,瞧你哥哥人品怎么样?&rdo;
要说向序的人品,想必是没有什么挑拣的。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固然不错,但行止是否端正,有时候只消一个眼神就能甄别。
然而有了姚嬷嬷打前站,反倒让她不便评价了,斟酌了一下说很好,&ldo;大哥哥很照顾我。我阿娘只生了我一个,我很羡慕梅表姐,有这样一位至亲的哥哥。&rdo;
既是至亲的哥哥,可见确实没有别的意思,明夫人是聪明人,听见便会意了,不过有意无意地向她说起,&ldo;你姨丈是武将出身,多年征战落了一身病,并不愿意让你哥哥入军中历练。合序又喜欢读书,现如今在国子监谋个差事,等再过上一年半载必要入朝为官的……&rdo;见云畔茫然看着自己,忽然觉得荒唐起来,失笑道,&ldo;罢了罢了,说这些做什么!你从外头回来,连口气都没喘上,陪你姐姐闹了这半天,想必累坏了,快回去歇着吧。她先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等她刹了『性』子,我再狠狠教训她。&rdo;
云畔道是,敛裙肃了肃,从上房退了出来。
眼见女使扶着她向院门上走去,明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喃喃:&ldo;听她的话头儿,似乎对序哥儿没那个意思。&rdo;
姚嬷嬷掖着手道:&ldo;女孩子家面嫩,况且又是候府千金,纵是江侯糊涂些,她自小受县主教导,自然守礼得很。&rdo;
明夫人一手搭在矮几上,大有看穿了红尘的味道,喃喃说:&ldo;头几年我确实想着替儿女觅一门好亲事,不说日后有助益,就是保得富贵不散,也就足了。可你瞧这事儿被梅芬闹的,争如要拿她下油锅似的,虽攀了这样的门户却没法交代,也是愁煞人。我才刚细想过,郎主的爵位于外姓来说算是做到头了,序哥儿要入仕,也犯不上求别人帮衬,自己家里略走动走动,没有不成的。将来还是由他挑个自己喜欢的吧,一个梅芬已经让我愁出白头发来了,再加上一个序哥儿,我还活不活了!&rdo;
再说开国侯府的门第实则不低,嫡女也是百家求的。刚才在滋兰苑,看向序盯着云畔身后的垂帘直愣神,明夫人就瞧出端倪来了。自己心里也有了成算,江珩再混账,总不见得舍弃亲生女儿。来日云畔回去,前脚走后脚就下定,在家略呆几天立刻迎回公爵府来,一则免于她再受腌臜气,二则名正言顺得个可心的孩子,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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