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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江珩瞥着柳氏的裙角,明明是刻意抬举,却要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低头举着筷子说:&ldo;你也坐下吧。&rdo;

柳氏脸上有些犹豫,谨慎地看了云畔一眼,云畔不好驳父亲的面子,便松口道:&ldo;姨娘坐吧,反正没有外人。&rdo;

没有外人可以将就,有了外人自然就得遵礼。柳氏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这嫡庶有别的年月,自己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面前也得俯首帖耳。

江珩对席面上的氛围尚算满意,扬着笑脸说:&ldo;郡公府上遣长史来商议巳巳的婚事了,说李家二郎今年春考中了进士,不日就要入朝为官,要是趁此把婚事办了,可算是双喜临门,我听后很欢喜。李家是皇亲国戚,大郎在礼部任郎中,将来二郎入仕,前途不必忧心。现在想来,你阿娘确实为你谋划了个好前程,外头时兴榜下捉贵婿,咱们预先定下,倒可不慌不忙了。&rdo;

柳氏听后,笑着称道:&ldo;早就听说李二郎能文能武,不想今年一举中了进士,果然还是女君眼光独到。&rdo;复又问江珩,&ldo;日子好不好,大有说法,郡公府可看定了?&rdo;

江珩道:&ldo;定在六月初二,还有二十来日。&rdo;

柳氏脸上神情又变得忡忡,&ldo;这也太急了些,哪里来得及筹备。&rdo;

雪畔简直有些恨她母亲这种不必要的奉承,&ldo;姨娘多虑了,郡公府迎亲都来得及,爹爹是嫁女,怎么就来不及?&rdo;

雨畔的反应总比别人慢一点,好像到现在才回过神来,讶然望向云畔,&ldo;大姐姐,你要嫁人了?&rdo;

云畔对她并不厌恶,只是淡然笑了笑。

柳氏一直仔细留意云畔的反应,见她不显得反感,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便蹙眉笑着,无限怅惘地说:&ldo;我是怕筹备不周,委屈了娘子。可惜女君仙游,家里没个能同他们商议的人,这么大的事,只好全凭他们的意思办了。&rdo;

第3章第3章李二郎。

江珩匆匆嫁女,究竟打的什么算盘,自己心里知道。不过儿女大了总要成家的,巳巳今年十六,一般公侯人家,这么大的女儿再不舍也得筹划婚事了,自己是循着县主生前的安排替她完婚,其实也不算多无情。

只是要说愧疚,免不得有些。这十几年自己偏向柳氏,对正妻和长女疏于照顾,到了孩子出嫁前夕了,但愿她不要留有怨恨才好。

&ldo;父母和子女之间,终也应了那句话,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女儿出嫁,儿子为功名远赴他乡,都是人生的别离,爹爹希望你懂得这个道理。&rdo;江珩一手慢慢摩挲着酒盏,顿了顿又道,&ldo;你是我的长女,爹爹希望你一生富贵昌隆,到了郡公府上好好过日子,若是想家了,也可回来看看。你母亲虽不在了,家里还有爹爹,纵是为些琐碎事起过争执,父女哪里来的隔夜仇,爹爹终归是牵挂你的。&rdo;

云畔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应道:&ldo;爹爹言重了,开国侯府是我母家,我就算到了天边,也会记着回来的。&rdo;

其实他们并不真的盼她回来,她一说这话,柳氏脸上就黯了黯。雪畔更直接些,『操』着阴阳怪气的调门说:&ldo;郡公府那么高的门第,规矩必定比咱们家还森严。大姐姐上有公婆侍奉,又要『操』心自己院里的事,只怕平时不得闲。&rdo;

云畔也不恼,转头看了她一眼,&ldo;公府规矩确实重,我读《颜氏家训》,里面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婚姻勿贪势家。妹妹谨记了,不为别的,就为将来能随时回家看看吧。&rdo;

她绵里藏针,雪畔脸上立刻变得讪讪,心下又恼怒,恨自己气势上从未赢过她。

有一种人,天生带着一副清高做派,你在她面前会无端觉得难望项背,甚至连她轻飘飘的一句话都难以反驳。江云畔就是这样的人。

云畔并不将这个庶妹放在眼里,正『色』向江珩道:&ldo;爹爹放心,郡公府同在幽州,想回来一趟也不是难事。既然婚约早就有了,婚期也定下了,女儿没什么可说的,依着惯例行事就成了。&rdo;

总之一场家宴下来,倒也和乐融融。

饭罢了,檎丹搀她回院子,顺着长廊向前,边走边道:&ldo;还有二十日,咱们也得赶紧筹备起来。其实一处过得不舒心,换了另一处,也许就事事称意了。郡公府正经的皇亲,虽说几辈下来降了等,但这样的门第满幽州找,却也没有几家。&rdo;

或许吧,反正自己对婚姻没有太多憧憬,不过到了这个年纪,做这年纪相当的事。父母之命不可违,好在如今律法对女子仁慈,若果然不好,还可以和离。

只是夜里梦见阿娘了,还是以前的样子,绾着头,端端坐在窗前教导她礼仪。

一只京瓷的莲花盏捏在她指尖,要放上天青的荷叶托盘,却是怎么放都有响声,急得她满头大汗。

阿娘笑着,春光铺出一片柔软的大幕,阿娘像幕上精美的皮影,抬了抬手说:&ldo;急则莽撞,放得过快,难免会撞出声响,要是慢一些,你再试一试。&rdo;

云畔依着她的话行事,这回终于可以俏然无声把盏放回托碟上了。阿娘抿出了笑靥,&ldo;就是要慢,慢则稳,贵女的精髓就在一个慢字上。&rdo;

慢……这个字在脑海舌尖上滚动,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淅沥的雨声,她睁眼看向窗外,芭蕉树被浇淋一新,发出油绿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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